【專文】翻轉台中老城區的播種者-楊宗澧

【專文】翻轉台中老城區的播種者-楊宗澧

民報 2016-07-28 00:00

2014年的「318學運」,讓很多原本對政治改革已經死心的老一輩社會運動者活了過來;改變很多人對年輕一代是「草莓族」的刻板印象;改變了很多參與這場運動的年輕人的命運。

一向對政治漠不關心的年輕人開始積極參與各項社會運動,踴躍投票,柯文哲的當選、民進黨在九合一選舉的大勝,甚至總統大選的獲勝,導致國民黨成為國會少數黨,這許多從前無法想像的變化,都不能不歸功於青年的積極參與。遠至香港的雨傘革命,同樣是受到台灣太陽花運動的激勵。

在那場結束抗爭的〈轉守為攻,出關播種〉聲明,很多人或許不記得內容,一定記得「出關播種」四個字。

兩年多過去了,時代力量的崛起,是一個播種而且已經萌芽成長的例子,許多以往民進黨的「艱困選區」,民進黨候選人不一定能獲勝,卻讓時代力量殺出一條血路。此外,也有一些人重回學校繼續完成學業,有人成為國會助理,或積極參與社運團體,像台獨聯盟就吸收了很多新血。

在這麼多令人目不暇給的英雄榜中,像楊宗澧這麼高學歷卻行事低調;曾在國際性的非政府組織工作,卻回到台中固守沒落的老城區;有著滿腹經綸卻從最基礎的社區事務做起的,還真是少見。

畢業於東海大學社工系,退伍後曾分別在中央研究院擔任研究助理、民間司法改革委員會任執行秘書、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秘書長,其後赴英國艾塞克斯大學(University of Essex)社會學研究所取得碩士學位。

2010年留學比利時回台的沈清楷在台北創辦「哲學星期五」,2013年底,留英回來的楊宗澧決定回台中開辦哲五,2014年正式起跑沒多久,就碰到318學運,學運期間他台北台中兩頭跑。

「我當時也參與其中,事件發生的當下也進到議場內。後來隔天就先出來議場,負責在青島東路這一側NGO的場控。但是每週五我都會先回台中處理哲五,哲五結束再馬上趕回台北。」楊宗澧說。


太陽花學運時楊宗澧負責青島東路側非政府組織區場控。圖/廖家瑞 攝

3月30日50萬人上街頭時,楊宗澧負責教育部旁的舞台主持。那次除了凱道主舞台之外,共有5個副舞台。

未發生太陽花學運前,林義雄一度準備組黨,楊宗澧也是研議中以「公民組合」為名的新政黨發起人之一。學運過後,組黨人士因為運動路線有別一分為二:時代力量和社民黨,雖然兩個黨都是有政治理想的一群人,他兩邊都沒參加,並決定選擇從草根做起,因為他認為要讓人民自我翻轉與成長,一定要回到社區從最小的地方開始改變。他堅信要培養有理念的選民,一定要先成為有理念的公民,才有辦法改變台灣長久以來無論哪一個政黨執政,都是習慣於過去那套派系處理權力分配的模式。

在太陽花學運中,網路直播發揮很大的動員力量,為什麼又要回到傳統老派的運動方式?因為他發現網路溝通好處是有權力者更容易被監督,缺點是很容易變成隔空謾罵,哲五就是要補網路無法見面的缺點,也讓他更覺得要播種就要蹲點、要翻土、要紮根、要和社區鄰里打成一片。

憑著以往實際從事NGO(非政府組織)的經驗,他決定籌組「好民文化協會」,名稱來自鄭南榕的話:「我們是小國小民,但是我們是好國好民」。他以4個月的時間完成籌組及社團法人登記,速度超快,並在距火車站不遠的綠川西街巷弄裡,租到一間透天老厝,定7月31日舉行開幕茶會。


台中哲五提供保守內歛的台中人一個思想改造的空間。圖/廖家瑞攝,楊宗澧提供

他在今年年初一邊籌備,一邊開始社會行動,三月初先培訓25名志工,在東南亞移工聚集的第一廣場週邊,進行「第一廣場東南亞訪調計畫」,歷經兩個半月,完成第一波訪調報告,希望為社區未來開啟更多審議與對話的可能。

四月底,他以輕鬆的方式開辦「議會小旅行」,邀請市民實際到議會旁聽、瞭解地方政治運作。很多人是頭一次發現,原來他們所選出的議員是這樣做為民喉舌工作的。

下半年,他將推出「推理文學講堂」、「好民共食堂」、「組織結社讀書會」等專案。好民團隊主要成員是介於20至40歲的學生、上班族等。

或許是位居中部地區唯一都市化較高的大城,台中市常被計程車司機們形容為「迌陶的城市」,是很多新事物的發源地(如珍珠奶茶、電子琴花車……),政治上卻相對保守,雖然在衝撞的年代裡,仍有不少走在最前面的街頭「衝組」,要在台中辦政治性演講,要做好冷場的心理準備。

楊宗澧也知道這個現實,所以初辦哲五時,他自己心裡設定一個目標,即使來的人只有10人以下,也要照辦,想不到第一場只靠臉書宣傳,就來了七十多人,場地大爆滿。兩年半以來,哲五持續辦了超過130場,有時同一天分兩個地點舉辦,平均參加人數大約在三、五十人之間,證明冷漠的台中人,心中也有對自己故鄉及國家發展的期待。

「大家都說要出關播種,其實很多人是書讀得越多,越是生活白痴。很簡單,你讓他去菜市場走一趟,看他能不能和那些所謂的『販夫走卒』對話?光是要和他們講台語,就考倒一大半人了。」

「政府官員也一樣,台中市政府說要把第一廣場改名為『東協廣場』,說要辦一項『友善國際勞工踩街遊行』,要來自各國的姐妹們穿她們的傳統服裝出來踩街,她們很反彈。這和日本時代日本人強迫台灣原住民穿上傳統服飾,把他們帶去萬國博覽會,鎖在籠子裡面讓大家當看猴子,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心態,這是執政者的粗糙與不用心,這樣算友善?」他說。

又如要讓日漸沒落的中區復興,市府所想到的,就只有招商、都更、蓋新商場,這是最簡單卻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政府有沒有和當地民眾溝通過?有沒有想到如此一來即便成功,原本在中區做小生意的底層弱勢民眾,又將何去何從?

所有他想做的,都是吃力不討好,又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但他覺得唯有從基層的社區做起,即便一天只能影響一至二人,日積月累,一定會看到改變,這樣才有辦法建構真正有理想有未來的台灣文化。至於經費,靠他自己已經快要無力支付,未來只能靠募款及寫計畫申請經費,他相信只要認真做事,錢不會是問題。幸運的是,家人對他的理想也很支持。

政治要翻轉,唯有靠強有力的公民社會;公民社會的建構,要靠一步一腳印,努力的「為公民社會翻土」。尤其是民進黨執政的此刻,他其實有很強烈對國家未來的不確定感,因為不知道未來國家的走向會被帶往何處,因此,現在能做的,就是積極組織公民力量,如何阻止這個國家走向崩壞。


好民宣言。圖/陳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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