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網 黃欣】
位處於大西洋山脊，冰島恰好畫分北美與歐亞大陸，它的火山地形，有不少蒸氣泉、火山口和溫泉。冰島存在已有 1800 萬年，但有居民生活其上的紀錄只有 1100 年。冰島居民傳統以捕魚和耕作維生，直到西元 2000 年，他們決定轉型成全球資金的博奕重心。
不過現在，他們又重新開始捕魚了，而且對重建金融體系的過程感到很開心。德國《明鏡》周刊訪談多位人士，經濟學家說冰島人就是愛追求刺激，而冰島居民則認為他們重新找到了做自己的路。
2008 至 2011年的冰島金融危機，被視做全球最慘烈的危機之一。之前，從未看過有國家能創造這麼高的人均收入，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失去它。只有 32 萬人口的冰島，已經用史上最快的速度回到正軌。
2011 年起，冰島 GDP 再度轉正，目前已經來到 2%。同時，薪資水準在上揚、國債在減少，他們也已還清 2008 年由國際貨幣基金會 (IMF) 所借的數十億貸款，顯現出他們對經濟的自信。冰島是怎麼做到的？
■ 經濟學家說：「金融狂潮從德國開始」
43 歲的經濟學家 Asgeir Jonsson 曾於 Kaupthing Bank 擔任首席經濟學家，這家銀行正是冰島 3 家過度桿槓而倒閉的銀行之一。Jonsson 說，冰島的金融狂熱是從德國開始的。
在 1990 年代冰島銀行自由化開始，進出最頻繁的就是德國資金，直至今日，德國仍是冰島最大債權人。2010 年，德國銀行對冰島投入超過 200 億歐元，Jonsson 說，德國對冰島有份特殊情感。2012 年，前往冰島的德國遊客達 6.5 萬人，居於美國和英國之後。
冰島採取了一連串「雞尾酒療法」措施來重整金融體質，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 (Paul Krugman) 也曾對其他陷入困境的國家提出類似的建議。這些措施包括：讓有問題的銀行倒閉、如果有自家貨幣就讓它貶值、實施資本管制，以及嘗試避免償還外債。
這種方法聽來很自私，它也的確是。當冰島政府將數十億公家資金注入銀行體系，讓銀行可以支付債務時，冰島國民為此分別進行了兩次公投，他們不了解為什麼該把錢付給無法抗拒高利率誘惑的貪婪投資人。(接下頁)
■ 漁夫說：「不捕魚就不像冰島人」
Valli Hoskuldsson 是個大塊頭男子，他才剛結束為期 40 天在拖網漁船上的工作，捕了好幾百噸的蝦子和比目魚回來。他家的客廳中掛著麋鹿頭標本，底下的書架上放有全球金融和風險管理的書。
Hoskuldsson 原本就以捕魚為業，但在冰島突然陷入金融狂熱時，他也跟著投入，並在地區銀行 Glitnir 貸款業務。當時有一位農夫想要以用了20年的農務機做抵押，貸款 1000 萬冰島克朗，Hoskuldsson 帶著疑問去告知經理時，經理卻要他放款，即使對方想貸 2000 萬也照樣放款。
Hoskuldsson 離開銀行的一個月後，他找到一份漁船的機械師工作。現在回首，他覺得自己是被銀行工作的高獎金所迷惑了。大部份冰島人那時都有這種感覺：他們被那些菁英分子畫的大餅給騙了，他們根本不了解金融機制怎麼回事。
現今，漁業佔冰島出口額的 42%。金融危機後，冰島政府開放所有漁區，允許所有人捕魚，每天販賣漁貨上限則為 650 公斤。這讓許多業餘漁夫也不分晝夜在海上努力捕魚。若不捕魚，那怎麼像冰島人？
■ 投資人說：「冰島就該做生質能源」
今年 45 歲的天使投資人 Skuli Mogensen 是冰島富豪之一，他創辦了連接雷克雅維克與16個歐洲城市的廉價航空 Wow Air；他打扮很隨性，襯衫外放、戴著皮革手環。原本讀哲學的他，現在也喜歡收藏藝術品。在他辦公室的牆上掛著一幅裝置藝術家 Olafur Eliasson 作品，畫面中是台陷在河流裡的SUV，人們正試著將車子拉出來──象徵著這個國家的決心與驕傲。
2008 年10 月冰島陷入金融危機時，Mogensen 住在加拿大，且剛把手中的軟體公司 OZ Communications 賣給諾基亞。當他得知家鄉金融市場崩盤之時，他就知道自己該回去，家鄉需要他和他的資金。
Mogensen 說，冰島重點產業有三，一是受到高度控管的漁業、二是以每年20%幅度成長的旅遊業、三是替代能源業，冰島是典型的環保國家，也是發展生質能源的最好地方。
說到能源，冰島得天獨厚。不像其他國家洗澡時需要熱水器，冰島人必須把水冷卻才不會被燙傷；街上人行道下方鋪著熱水管線，以防人行道結冰。在雷克雅維克附近的地熱電廠幫忙創造了該國最有名的景點，在電廠旁邊的 Blue Lagoon 地熱SPA，由於使用電廠流出的含矽海水，水色是懾人的美麗藍色。Mogensen 所持股的 Carbon Recycling International 則使用電廠的另一項副產品：二氧化碳。
Mogensen 的公司可將二氧化碳轉製成甲醇，做為生質燃料。該公司2014年的產能預計為 300 萬公升，約是全球需求的 3%。甲醇可以混入一般的汽油中，理論上，所有會排放二氧化碳的機構旁邊，都應設置一個這樣的轉製站。
再生能源目前被視做冰島未來深具出口潛力的產業。冰島國有電力公司 Landsvirkjun 打算建造全球最長的海底纜線，自 2020 年起向英國輸送電力。Mogensen 相信，到時候冰島所有汽車用的應該都是再生能源。(接下頁)
■ 兩性專家說：「重新思考什麼是真正重要的」
冰島陷入危機及其恢復，可被視為歷史上最昂貴的群體治療。冰島人用了 5 年時間思考自己與國家的定位。自稱 Ragga 的兩性專家說，她很高興危機發生，這讓冰島人重新檢視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
被冰島人認為重要的事情中，編織算是其中之一。從 2008 年開始，人們突然開始狂織冰島風格毛衣；穿國際品牌如 Zara、H&M 上街的年輕人變少了，穿著傳統花色手工毛衣的人則變多了。Ragga 說，冰島毛衣溫暖好看，又有自己的風格，也可視做是對西裝在全球普及的一種反動。
在金融危機發生後，冰島人不再對世界或全球貿易那樣狂熱，他們花更多時間關心家人與朋友，享受戶外生活與在地文化。人們的飲酒量減少，對生活滿意度則增加。
平均每位婦女生育 2.2 個孩子，冰島生育率是歐洲最高的。冰島人口結構被經濟學家 Jonsson 稱為「第3世界」人口分布──有一半人口數低於 35 歲。高生育率與該國的育兒補貼政策有一定程度的關係，若需要為 1-5 歲孩童請保姆，可獲 90% 補貼，這使年輕父母更願意生小孩。冰島婦女有 78% 有工作，也是全球比例最高的。但 Ragga 說，冰島人口本來就很少了，不能讓人口再減少。
■ 經濟部長說：「不能幫別人背黑鍋」
去年 5 月上任的冰島經濟部長 Bjarni Benediktsson 也是獨立黨黨魁。當年冰島正是在獨立黨的手中陷入困境，並在 2009 年大選中落馬。不過現在它又回來了，並承諾讓負債的家庭擺脫負擔。
43 歲的 Benediktsson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年輕。當被問及對於當年金融風暴，他是否有罪惡感？他回答並沒有，「因為人不能為別人犯的錯來背黑鍋，如果有能力償還所有外債，那當然很好，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他說。
人們都想知道，為什麼希臘和西班牙如今還在努力振衰起敝，但冰島已經能走出新的一片天。Benediktsson 說把不同國家互相比較並不能解決問題，但他也提到，冰島的政府機構很優秀，且外債負擔很輕，真正導致問題的，是不負責任的私人投資行為。
我們能從冰島身上學到什麼，驕兵必敗還是守成為上？在冰島人身上，感覺得到壓抑和快樂同時存在，這是他們特別之處。在這裡，有什麼問題都能很快解決，但冰島經驗到了幅員更大、情況更複雜的其他國家，恐怕就無法套用了。
冰島現在更加遺世獨立，新政府上台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冰島的入歐談判凍結，彷彿表示靠自己就很好。不過經濟學家則擔心，冰島外資投資不足，出口額也不夠，若再這樣「自閉」下去，恐怕會有另一波新的危機發生。(文：黃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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