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換個方式來形容《KANO》。看完《K ANO》,我和大部分觀眾一樣熱血澎湃,尤其隨著嘉農棒球隊的不服輸,以及那份頑強到底的精神,為之深深感動。不過看完之後走出戲院,引我想起的竟是1994年由基努李維(Keanus Reeves)、珊卓布拉克(Sandra Bullock)主演、揚狄邦(Jan de Bont)導演的《捍衛戰警》(Speed),那是一部在節奏上不停加速前進的動作片,充滿高度娛樂性,每分每秒都牽動著觀眾的情緒與反應。
可是,《KANO》在本質上並非是這樣一部只追求速度感的動作片。
《KANO》描寫1931年,嘉農棒球隊為台灣首度打入日本甲子園決賽的故事,它有著重建歷史背景的考驗,骨子裡包藏著則是所有運動勵志片型應有的高潮迭起、撼動人心,從這個角度來思考,《KANO》確實為台灣電影達到了一定的高水平。魏德聖雖然這次身分換成了監製和編劇,但他一向喜歡描寫不同背景甚至帶有衝突立場的一群人如何克服岐見、組成團隊挑戰「不可能的任務」,這個特質,似乎還是緊密地從《海角七號》、《賽德克.巴萊》一直延續到《KANO》。
不過,相較於前2部作品在人物刻畫上的戮力與著墨,《KANO》似乎在這部分上顯得異常蒼白。其實整部電影的中心主軸,並不是在嘉農球隊的球員身上,而是教練近藤兵太郎的心路歷程。所以即使我們不苛求所有球員在家庭背景、自我認同以及所謂「3族共融」議題上缺乏細節的付之闕如,就光看近藤兵太郎這單一角色在電影裡的詮釋,也近乎扁平。我們只知道他的執念,完全不清楚那背後真正動人的緣由。當電影接近尾聲,老教練與近藤在居酒屋相見時,我以為終於要說出這個關鍵了,結果還是失望的。
我並不是在雞蛋裡挑骨頭,而是當《KANO》以3小時的片長來敘事,觀眾卻沒有看到太多情感上的細節,在180分鐘的激情過後,其實很多東西是不堪深究的。除了練球、求勝、前往甲子園的榮耀,多加的是嘉南大圳的歷史定位、以及主將投手吳明捷那嫁作人婦的小女友這2條支線;但如果削去這兩者,似乎也沒有對整部電影的敘事,造成太大的影響。
於是乎,《KANO》完全倚賴的是對於「熱血」2字的使力,它成了燃燒全片動能的唯一耗材,也喚起台灣觀眾的共鳴靈魂。但幸好初生之犢的導演馬志翔,把棒球運動本身扣人心弦的魅力掌控得宜,也將整群非職業年輕演員指導得有聲有色,讓《KANO》的熱血沸騰,足以滾燙延續3小時。不過,身為一個評論者,就電影論電影,《KANO》除了「好看」、除了「熱血」,確實仍存在許多力有未逮的可惜之處(還包括許多人早已指出的特效),除卻票房數字與觀眾擁抱的歡樂,這些衷心的意見,還是需要不吐不快的。
塗翔文 策展、影評人。淡江大學傳播碩士,研究武俠片。曾任第13∼15屆台北電影節策展人等職,現為《聯合報》影評人及《幼獅文藝》等雜誌專欄作者。編著「電影A咖開麥拉」、「瑞典電影」,曾以《第四張畫》入圍第47屆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並擔任第50屆金馬獎評審。 |
【文編/陳紹佩;設計/吳佩玲;圖片/威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