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手遊業的動盪之夏。
6月19日，納斯達克上市公司中國手遊(CMGE)包括總裁應書嶺等在內的9名高管被“強硬”免職。當日，中國手遊大跌22.55%，最低下探至14.06美元/股，旋即被納斯達克以“要求提供充分資訊”為由叫停;其控股公司第一視頻(0082.HK)也被拖累，當日跌5.06%，6月20日大跌9.33%。
6月20日，中國手遊和第一視頻雙雙發佈公告確認了上述傳聞。6月19日晚，中國手遊緊急召開了分析師電話會議，解釋了此次人事變動的原因是公司的主要管理層認為應書嶺的表現未能達到預期，並表示此次免職不會對公司業務造成重大影響。
儘管分析師會議和公告均為詳細披露應書嶺等9名高管被免職的原因，但據北京一位手遊運營人士透露，“應書嶺他們被免職的主要原因可能跟簽產品時拿回扣有關，這也是行業潛規則之一”。
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調查獲悉，與中國手遊合作的眾多遊戲開發商中，遊族網路、互動娛樂和華誼兄弟、掌趣科技四家上市公司旗下子公司赫然在列。
中國手遊集體高管被免職也揭開手遊灰幕的冰山一角。不容忽視的是，上述潛規則很容易就讓通過並購涉足手遊的上市公司面臨著管理失控的風險，而這最終損害的還是投資者的利益。
9高管被免真相
被譽為“手遊第一股”的中國手遊於2012年9月登陸納斯達克，其還是第一家通過“介紹方式”上市的中國公司。兩個“第一”，彼時備受關注。
中國手遊彼時的組建方式為其日後管理埋下了一顆“小型地雷”。2009年和2010年，第一視頻相繼收購了以功能機遊戲開發為主的廣州盈正70%股份、專營手機設計方案的一高公司100%股份及以智能機遊戲開發的深圳快樂風70%股份，並將這三家公司打包組建了中國手遊。
“這種類型的組合使得各自為政的現象較為嚴重，內部整合比較難搞，上市以來中國手遊進行了多次架構調整。”上述北京手遊運營人士指出。
2013年10月，有著豐富的遊戲發行和運營經驗的應書嶺加盟中國手遊，並主管發行業務線。其到任後，發行業務線在非常短的時間內組建了分佈在北京、上海、深圳等地超過700人的發行團隊。
2013年，中國手遊扭虧為盈，淨利潤為2676萬元;今年一季度是應書嶺的完整任期，中國手遊的淨營收為2.147億元，同比大增488.2%，淨利潤達到了3470萬元，而去年同期虧損2160萬元。易觀國際近日發佈的《2014年第1季度中國移動遊戲市場季度數據監測報告》數據顯示，中國手遊以18.1%的移動遊戲全平臺發行市場份額再獲第一，並且在一季度擴大了這一領先優勢。
從業績看，應書嶺在任期內“並不算差”，但中國手遊高管卻在分析師電話會議上聲稱“應書嶺的表現未能達到預期”。另據第一視頻和中國手遊的公告，“在發行業務線繼續快速發展的同時，大大增加了跨地區團隊管理和業務管理的複雜度，出現部分資源重複建設，利用率不高的情況。”
《彭博社》報導稱，中國手遊9名高管被免職的原因與涉嫌“賄賂遊戲開發商”有關。
“應書嶺他們被免職固然一方面是管理方面出了問題，另外一方面可能真跟簽產品時吃回扣等有關。”上述手遊運營人士透露。
據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瞭解，手遊行業雖然產品比較多，但好產品太少，大多數產品發行好壞就要看發行商是否給力，因此拿回扣成了潛規則，“回扣多少沒有一個標準，具體看雙方怎麼談。要想安穩地拿回扣，一方面需要做得隱蔽點，另一方面就是你做出業績來，老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上述手遊運營人士表示。
潛規則吹大的泡沫
中國手遊高管集體遭罷免事件揭開了手遊行業灰幕的一角。
整個手遊產業鏈涉及研發、代理發行、管道以及周邊產業廣告、媒體、數據分析平臺和雲伺服器平臺等，其中研發等技術工作人員涉及的潛規則相對少很多，因為他們經手錢的機會比較少。
據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採訪梳理，手遊產業鏈主要存在三大潛規則，一是上文提到的遊戲開發商與發行商之間的回扣現象，二是發行商與管道之間的貓膩，三則是手遊公司自掏腰包爬榜。
“目前手遊奉行的仍是‘管道為王’。有流量就是大爺，他們有著強勢的地位，所有的發行都要去巴結，塞點錢是常事”。上述手遊運營人士透露，目前管道做得比較大的是應用寶、360、91、當樂、小米、豌豆莢等。
一款手遊產品要想賣得火，廣告投放至關重要，這個環節的貓膩也不容小覷。比如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認識的一位劉先生是遊戲公司負責推廣的，老闆一天要10萬用戶，通過正常管道最多也就能買來5萬，但是如果找網盟幫忙就能“做”到10萬用戶，裏面可能真實用戶也是五萬的水準。劉先生完成了老闆下達的指標，老闆給了網盟公司10萬用戶的錢，但實際只有5萬用戶，剩下的錢自然就是劉先生和網盟雙方瓜分了。
前述貓膩直接托高了手遊產品的流水。另據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瞭解，在數量眾多的手遊中，排名高低直接影響著流水好壞。因此在Appstore裏，手遊公司自己充錢爬榜的方式很常見，排名越高越能吸引用戶的注意，進而增加產品流水。
值得注意的是，在上市公司並購手遊公司的案例中，流水的大小也直接影響著收購價格。如華誼兄弟收購廣州銀漢，營業收入預測的方法是“營業收入(含稅)=遊戲流水×分成比例”。
於是，上市公司並購手遊的價格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天價。如巨龍管業擬30億元收購艾格拉斯、大唐電信17億元收購廣州要玩、掌趣科技8.1億元收購動網先鋒、博瑞傳播10億元收購漫遊穀、天潤控股6.1億元收購上海旭遊網路技術有限公司等，溢價率之高一次次讓投資者咂舌。
在受訪的一位券商並購人士看來，手遊行業的泡沫已經非常嚴重，一方面是手遊行業自身存在泡沫、虛報高價給收購方，而另一方面收購方確實給的價格高。“上市公司高價接盤手遊，給投資者帶來的風險不容小覷。”該人士感慨。
手遊並購後風險漸現
美國證券法規的嚴格和完善，使得敏感的美國律所集體對中國手遊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隨著美國監管層、律所及中國手遊調查委員會的層層調查，中國手遊曾經合作的遊戲開發商也被拖入危險境地。
作為手遊發行市場老大，中國手遊合作的遊戲開發商之多在市場也是名列前茅。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注意到，中國手遊官網披露了其代理發行的所有遊戲，共計51款。
除了美國四家律所緊追不捨，第一視頻和中國手遊也表示，“公司決定成立只包含公司獨立董事的獨立第三方調查委員會就媒體傳聞展開深入調查，並將於近期公佈調查結果。”
據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仔細篩選，中國手遊代理發行的遊戲中跟上市公司有關的共有4款產品，分別是廣州銀漢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廣州銀漢)的《時空獵人》、遊族網路的《萌江湖》、深圳市暢娛天下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深圳暢娛)的《醉江山》、動網先鋒網路科技公司的《三分天下》。其中華誼兄弟在去年以6.7億元收購了廣州銀漢50.88%的股權;現更名為互動娛樂的星輝車模，去年以1836萬元完成了對深圳暢娛51%股權的收購;動網先鋒則是2013年被掌趣科技並購。
隔行如隔山，跨界收購讓不少公司吃盡苦頭，目前涉及手遊的上市公司大多玩的是“跨界”。當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向華南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提及手遊行業存在的問題、如何管理時，該高管坦承“不是太瞭解，後續會讓相關負責人調查下相關問題，吸取中手遊事件的教訓，進駐後將不斷完善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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