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北美客協推動「讀書救台灣」(7) ─吳濁流小說集《功狗》集 (1) : 前言及〈水月〉

【專文】北美客協推動「讀書救台灣」(7) ─吳濁流小說集《功狗》集 (1) : 前言及〈水月〉

民報 2015-01-19 00:00

前言: 讀書救台灣
前幾章談因黃國昌教授及今柯文哲市長,強調學生「多讀書救台灣」,印象深刻而多去實踐。「北美客協」更實際推動「讀書救台灣」,舉辦「讀吳濁流書寫報告」的有獎徵文比賽。受他們影響,主要在本報,寫了一系列的文章,強調「讀書救台灣」。請看《賴和/吳濁流/民報系列 》可連結那些文章網址。
因協會要審查,為審查而重讀這些書。再讀《亞細亞的孤兒》及搜尋有關文獻後,看到很多人討論此書的民族或稱國族認同。以前說過不同「意識形態」的綠、藍、紅各營,對此《亞細亞的孤兒》有不同的「偏」愛。所以要讀更多吳濁流的書,才能更進一步討論。
吳濁流這篇《亞細亞的孤兒》是戰前所寫的小說,跟戰後寫的其他兩自傳《無花果》、《台灣連翹》有些不同的觀點。所以想找他寫戰前的文章,來跟戰後比較,或許會更有意義。手上資料不多,先看張良澤編,《遠行叢刊25吳濁流作品集②》的《功狗》(註1)。
吳濁流用〈功狗〉為小說題目,一定有他的用意,先去找「功狗」的意思時,才發現「功狗」兩字很有意義。日文也常有人用,若用Google搜尋「功狗」,日文網址出現不少的解釋。張良澤選《功狗》為此文集的書名,看來他跟吳濁流心靈相通。
搜尋更多資訊後,現在更相信「讀書救台灣」的意義,所以寫了一文〈MG149選戰的「功狗」「功人」〉,「功狗」「功人」原自史記卷53的〈蕭相國世家〉。請看那文,不再重複,讀書後知道後更瞭解「功狗」的意義,為何吳濁流用〈功狗〉為小說題目。順便一提,本想做中國的「功狗」,反而是貢獻台灣的「功狗」。
 
《功狗》集
《功狗》是中、短篇小說集,收錄從1936年到1967年間出版,吳濁流寫日據時代台灣社會的小說,以台灣人為主,當然不少日本人的角色。內共八篇:〈水月〉、〈泥沼中的金鯉魚〉、〈功狗〉、〈陳大人〉、〈糖扦仔〉、〈先生媽〉、〈路迢迢〉、〈歸兮自然〉。除〈歸兮自然〉外,用Google讀可找到這些文章,較長的最少有縮減版。
這些吳濁流的重要作品中,〈水月〉及〈泥沼中的金鯉魚〉是最初寫的兩篇。〈功狗〉和〈先生媽〉兩篇也是台灣文學中,最多人討論的文章之二。我曾在一文中討論過〈先生媽〉(註2)。這4篇都是吳濁流最重要的作品,都有英文翻譯出版(註3)。以後會找英文版看,譯者從日文原文直接翻譯為英文,很想看翻譯者如何讓英文讀者瞭解台灣文學,看英文版定有意義。
〈水月〉是吳濁流最早的處女作,這篇、〈泥沼中的金鯉魚〉及〈歸兮自然〉是最早的三篇,都是1936 年出版的,這三篇跟以後文風很不同。〈功狗〉文1937年出版,寫作風格看來改變不少,是他文筆的轉捩點? 接下來的〈陳大人〉、〈糖扦仔〉、〈先生媽〉三篇約寫於戰爭將結束時1944-1945年。〈先生媽〉甚至還是戰後,於1945年《新生報》的日文版發表。
此集中〈路迢迢〉是唯一戰後寫的,1960年開始寫,以後斷斷續續,1967年寫完本計畫三篇的第一篇的13章後,沒再繼續寫去。此文放在此集,因為主要寫戰前及戰後最初一年,寫不少跟日本人的關係。這篇可能用中文寫,其他的都是日文寫,書沒標明,有些可能自己,有些張良澤翻譯的。越去探討越有趣,第一篇最重要,討論吳濁流戰前作品,應先從這一篇談起。
 
〈水月(海蜇)〉寫作及題目
吳濁流在《無花果》中已寫得很明白,在苗栗的五湖公學校時(應是1935年),一位新來的小說迷的袖川女老師,「數落了一頓,還慫恿我試試」,因為他一向不認輸,主要想爭口氣,只花了兩三天,寫了這篇小說,給袖川老師看過,她大為激賞,然後試投《台灣新文學》而被採用。雖是「偶然性」的故事,可說改變了吳濁流的人生,不單單是他的文學寫作,我還認為改變他的生涯,更是台灣文學很重要的里程碑。
〈水月〉這題目本身,就有興趣泱然的故事。幾經查詢,發現的李魁賢的一篇隨筆〈水月、水母及其他〉(註4),考證最詳細及完善。原來第一次發表在《新文學月報》(1936年3月2日發行)的日文題目是〈海 (くら) 月〉,「海」字旁邊用假名注音くら,但「月」字沒有注音。所以他不是用「くらげ」。李魁賢認為吳濁流有其用意。
上Google查「くらげ」,漢字好像有幾種寫法,日文維基百科開頭就用「くらげ(水母、海月、水月)」。1961年由日文譯成中文時,他把題目改用〈水月(海蜇)〉,吳濁流可能想跟原日文一樣,要有雙重意義。可是以後絕大部份刊行此文時,括號內「海蜇」被刪去,都只用〈水月〉。
看來水月跟海月,就是海蜇或水母類的無脊椎海洋動物,くらげ的日文漢字用法。日文維基百科くらげ項下很有趣地有「文化」一條,那條說 :「『海月』や『水月』は海中あるいは水中の月のように見えるとの意味であるが。(「海月」或「水月」是像海中或水中看到月亮的意味)」。在維基百科找到一圖(圖1),看來的確像水中的月亮,上日文所說的「文化」意味。
[nop] 
圖1. 維基百科(海月水母)中「海月水母(Aurelia aurita)」的相片,的確有月亮的樣子。(圖由Dante Alighieri照相供給)[/nop] 
〈水月(海蜇)〉摘要及意義
林柏燕的解讀(註5),說此文的結局:「他(仁吉)的夢想,像水裡的月亮一樣,圓了又缺,缺了又圓」,取名「水月」,合乎小說主題。他還說吳濁流絕對有他的用意,因為他是客家人,客家人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突破宿命環境的現象,客家有句俗諺:「死田螺不會過溝」。認為題目定得非常有寓意。
以「水月」當題目,李魁賢則認為有「鏡花水月」的隱意,據我的瞭解及查詢「鏡花水月」的涵義,以「比喻虛幻的景象」來解釋的最多,跟上段林柏燕的解讀好像有點不同。「虛幻」或「無法突破宿命」雖有些相同意境,但隱意是否一樣?
這裡先從林柏燕的解讀摘要(註5),再節錄如下; 「仁吉看到熟睡的蘭英,竟然蒼老的那麼快,三十歲看起來有五十多歲,而深感內疚,自責。他們有五個年幼小孩,蘭英的操勞家務,白天還要到農場做工。仁吉就愈感到對不起她,深責自己的無能,他不甘心,中學畢業,一直想往上爬,但在日本人的壓制之下,經過十年的奮鬥,原地踏步。
他有時怒火衝天,甚至半夜叫起來:『我要去東京!』蘭英卻是非常認命『你的美夢還沒有醒嗎?』美夢常常要發作。林柏燕說吳濁流筆下,客家男人大多犯了大頭病,而客家婦女,勤勞艱忍。這篇小說,一氣呵成。這是一篇結構完整,相當精緻的短篇小說。置之莫泊桑、歐亨利、海明威、魯迅這些大師的短篇,應毫無遜色。」
這小說在網路上很容易找到全文,故事很簡單如上,但是小說加寫了不少文學的描述,很感性及柔情地寫。上節提到林柏燕的解讀,注重於「客家男人大多犯了大頭病,而客家婦女,勤勞艱忍」。不少人尤其討論皇民文學及反皇民文學時,認為這篇小說主旨為表達日本對台灣人的不平等(註6)。
仁吉是那時代還相當難得的中學畢業者,在日本人的壓制之下,奮鬥再奮鬥還是小職員。蘭英卻是非常認命。1935年寫作時,吳濁流受歧視而被貶放於鄉下,他自己體驗很多的不平等,如日本同事多領六成薪水,台灣人不能當主任或校長等。他可能感觸深而寫下此處女作。當時皇民文學仍不是日本政府的重點,有人認為是此文是反皇民文學的先聲之一(註6)。
 
結語
吳濁流日據時代,1936年發表的最早期三篇作品,都很感性且柔情,文風與作者後期的作品很不同的。第一篇的〈水月〉尤其有意義,他的處女作及台灣文學重要里程碑的作品。此章先介紹《功狗》集,再寫搜尋後的一些發現及讀〈水月〉的感觸。下一篇繼續再來討論〈泥沼中的金鯉魚〉及〈糖扦仔〉兩文,因為兩文內容有些相同處,比較其寫法及風格的異同。以後再來討論〈功狗〉、〈陳大人〉、〈糖扦仔〉、〈先生媽〉、〈路迢迢〉各文。

主要參考文獻

[nop]1.  吳濁流(張良澤編): 功狗;吳濁流作品集②。台北市,遠行,1977。
2
.  朱真一 : 台灣文學作品中醫師的形象。(以筆名范亮石發表於《台灣文藝102期1986年九月)
3
.  杜國清: 賴和、吳濁流與台灣文學。 網站 (2015.1.14)
4
.  李魁賢 : 水月、水母及其他。文學台灣。1997; 21: 14-17。
5
.  林柏燕 : 作品導讀:吳濁流水月。  (2015.1.14)
6
.  褚昱志 : 皇民文學與反皇民文學之研究。台北市,秀威資訊科技,2009。[/n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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