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我們與下一世代的自然筆記:喚醒「生態平等」「土地倫理」的良知.......

寫給我們與下一世代的自然筆記:喚醒「生態平等」「土地倫理」的良知.......

漫遊者文化 2015-02-04 15:54

有些人離開了野生生物也可以生活,有些人卻做不到。這裏的隨筆就表達了後者所感受到的欣悅與所面臨的窘境。

在文明進程開始擯棄自然環境以前,野生生物在人們眼中,就像晨風和落日一樣理所當然。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就是: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水準,是否值得犧牲自然的、野生的、自由的萬物?只有和我一樣的少數人會認為,看到大雁給我們帶來的快樂要比看電視所得到的快樂更生動自然,尋找一朵白頭翁花的美妙情趣與言論自由一樣,都是不可剝奪的權利。

我承認,在機械化生產為我們帶來豐盛的早餐之前,在科學為我們揭示野生動植物從何而來、如何生存之前,自然環境裡的這些東西幾乎沒有多少人文價值。因此,全部矛盾就歸結為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這些少數派看到了進化過程中的遞減定律,反對我們的人卻沒有看到。

人們必須根據事物的狀況調整對策。這些篇章就體現出了我的對策。它們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敘述的是,我和家人在遠離現代生活的簡陋木屋中過周末時,觀察到了什麼景象,產生了什麼感受。威斯康星州的這個沙地農場,先是被日趨龐大與完美的社會耗盡資源,之後又遭到了拋棄。我們則試圖用鏟子和斧頭,在這座農場上重建我們在其他地方失去的東西。正是在這裡,我們進行尋找,並仍能找到上帝所賜予的食物和無窮樂趣。

這些木屋隨筆按照月份先後排列為「沙郡年記」。

第二部分是「隨筆:四處漫遊」,其中細述了我生活中的一些插曲,它們讓我明白,我的同行者並非步調一致。這一逐步加深的認識過程有時是痛苦的。四十年來,我在美國大陸各個地方親身經歷的這些插曲,對於各種可被共同歸結為「自然資源保護」的議題,是很有代表性的例證。

第三部分是「結論」,其中提出了一些邏輯性更強的觀點,科學合理地解釋了我們這些少數派所持有的不同觀點。只有對我們非常有認同感的讀者,才會費神思索這裡提出的具有哲學意味的問題。可以說,這些隨筆告訴了我的同行者,應該怎樣做才能恢復我們應有的步調。                       

自然資源保護並未取得應有的進展,因為它與亞伯拉罕式(註)的土地觀念毫不相容。人們認為土地是屬於自己的商品,因此濫用土地。只有把土地視為我們所隸屬的群落,我們才有可能帶著愛與尊重來使用土地。只有通過這種途徑,土地才能在機械化時代的衝擊中倖存下來;也只有通過這種途徑,在以科學為主導的情況下,我們才仍有可能收獲土地奉獻給人類文化的美學價值。

土地是一個群落,這是生態學的基本觀念,但是土地應該得到愛與尊重,這種觀念是倫理規範的延展。土地會帶來文化上的收獲,這一事實很早就被人們所接受,之後卻又常常被人遺忘。這裡的文章試圖融合這三種觀念。當然,關於土地與人的看法,會受到個人經歷和偏見的混淆與扭曲。然而,不論怎樣,水晶般透澈的一點是:我們日趨龐大與完美的社會,如今就像患上了疑難雜症,由於時刻擔心自己的經濟狀況是否運行良好,竟至失去了維持的能力。整個世界都如此貪婪地要求得到更多的浴缸,結果卻失去了製造這些浴缸所需的穩定性,甚至失去了關掉水龍頭的性能。在這種時候最自然、最有益的行動就是,略微放下業已泛濫的物質享受。

要達到這種觀念上的轉變,我們或許應該對照自然的、野生的、自由的萬物,而對非自然的、馴養的、失去自由的事物要重新進行評估。

——奧爾多·李奧帕德一九四八年三月四日於威斯康星州麥迪遜市

【增訂本序】

一九四八年,奧爾多·李奧帕德去世時,《沙郡年記》還只是草稿。這些手稿由李奧帕德之子盧納進行編輯,於一九四九年成書出版。之後,李奧帕德生前從未發表的另一批隨筆和日記也由盧納加以整理,並在一九五三年以《環河》(Round Rivers)為標題出版。

這裡的新版本包括《沙郡年記》的全部內容以及《環河》中的隨筆。文章的排列順序在此有所變更,其中的兩篇隨筆被合並在一起,旨在避免重復,並更好地呈現李奧帕德的主要觀點。重新編排之後,本書初版序言中所介紹的各個部分發生了下述變化:第二部分已被重新命名,第三部分調整為第四部分,新的第三部分主要選自《環河》。我們還修改了文本中一些有可能誤導讀者的過時引證。

很多人都曾閱讀並引用過這些文章,然而,公眾在強烈追捧「自然美」的價值時,卻遺忘了這些文章的主旨。比如在路邊種些花草進行美化,這絕非李奧帕德所理解並宣揚的人與土地之和諧。美國一方面在立法中聲稱要保護自然之美,另一方面卻計劃著在兩處極具自然價值的地方修築水壩。在科羅拉多大峽谷修水電站的提案早已呈交國會,這樣的工程最終會毀掉生機盎然的河流,大水將會淹沒這一獨特自然遺產的大部分地區。

若干年來,籌建中的項目還包括在阿拉斯加開發水電,所選位置將使太平洋沿岸的遷徙水禽因為蓄水而失去主要的繁殖地。許多個年代裡,野鴨、大雁和其他鳥類每年都要飛過華盛頓、俄勒岡和加利福尼亞,但是水壩的修建,會在瞬間消滅這些鳥中的絕大部分。當年李奧帕德寫下「大雁的音樂」時,這一切還都無法想像,而現在這種景況隨時都有可能降臨到我們頭上。遺憾的是,提議、擁護並實行這一計劃的美國人,會以經濟利益之由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儘管經濟學不應成為決定性的因素,何況人們本可以尋找並採用其他可行的發電方法。

奧爾多,李奧帕德的孫輩這一代人,有的是大學校園裡的叛逆青年,有的在為社會事務工作或參加遊行,有的正在異域的土地上戰鬥。當年,奧爾多,李奧帕德對於「野生的、自由的萬物」作出了睿智的理解與雄辯的闡述,而隨著他的孫輩這一代人變得成熟,保護「野生的、自由的萬物」也到了關鍵時期。

在吸引這些年輕人注意的所有事務中,大自然所面臨的困境已然是最後的呼喚。人類對土地的冷漠態度,正在給野生的、自由的生靈帶來毀滅。要遏止對自然的破壞,最好的辦法或許就是,把弘揚土地倫理的緊迫任務托付給年輕一代。

——卡羅琳,克拉格斯頓,李奧帕德   盧納,李奧帕德 一九六六年六月於華盛頓


 

大雁

獨燕不成春。但是,在三月雪融時,當一群大雁衝破晦暗的天空,春天就來到了。

一只在雪融時歌唱春天來臨的北美主紅雀,如果很快發現自己搞錯了,只需要重歸冬日的沉寂就可以糾正錯誤。一只鑽出來想曬曬太陽的花鼠,如果發現自己遇到的是暴風雪,只要回洞裡睡覺就可以了。但是一只遷徙的大雁為了尋找湖面上解凍的缺口,要以生命為賭註,在黑暗中飛過長達兩百英哩的路程,因此是沒有機會輕易後撤的。伴隨著大雁的,是破釜沉舟的先知所具有的堅定信念。

河流

我知道一幅畫,它是如此易於消失,除了漫遊的鹿以外,幾乎沒有人看到過它。揮舞畫筆的是一條河流。它何時會有心情潑墨,這種心境將持續多久,全都無法預料。但在仲夏,當完美無瑕的日子接連不斷,白色艦隊般的巨大雲朵巡遊天空時,漫步沙洲去看看那位畫家是否正在創作,本身就是件愜意的事情。

創作是以一道寬闊的淤泥緞帶開始的,它薄薄地塗在向後傾斜著退去的河岸的沙子上。泥帶在陽光下慢慢變乾,這時,金翅雀來到它的水窪中沐浴,而鹿、鷺鳥、雙領鵐、浣熊和烏龜會用足跡為泥帶鑲上花邊。在這一階段,很難說接下來是否會發生什麼。

不過,當我看到這條泥帶因荸薺草而變成綠色時,我就會開始注意觀察,因為這是河流有心情作畫的信號。幾乎是一夜之間,荸薺草就長得如此蔥翠,如此稠密,讓鄰近高地上的田鼠都無法抗拒這厚草甸的誘惑,它們集體出動來到這綠色的牧場。顯然,田鼠們整夜都在天鵝絨般的草地深處摩擦著肋骨,它們踩出的齊整的足跡迷宮證明了它們的熱情。鹿在綠色牧場上走來走去,顯然只是為了享受踩在柔軟草地上的愉快感覺。就連不愛出門的鼴鼠,也在乾燥的沙地下挖出通往荸薺緞帶的地道,在那兒,它可以盡情拖拉搬運青翠的草皮。

松樹

我注視著那些排成方隊的年輕落葉松,看它們將金色的矛舉向天空。在每棵樹下,昨日掉落到地上的針葉都織成了暗金色的毯子,而在每棵樹的頂端都已經孕育著明日之芽,它們正靜靜地等待另一個春天。

松樹的新年始自五月,此時松樹的頂芽變成了蠟燭。最先用蠟燭形容這新生部分的人不論是誰,肯定都有敏感細膩的心靈。「蠟燭」,聽起來似乎是對淺顯事實的平常解釋:新發的芽具有蠟樣的光澤,筆直、易碎。但是和松樹一起生活的人知道,這裡的「蠟燭」有更深的含義,因為松樹的頂端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照亮了通向未來的道路。在一個又一個的五月裡,我的松樹高舉著蠟燭向天空伸展,每棵樹都直指天頂。只要在最終的號角吹響之前還有時間,天頂就是它們想抵達的目標。

沼澤地的輓歌

時間感在這樣一個地方非常強烈。冰河期之後的每個春天都是被鏗鏘的鶴鳴喚醒的。形成沼澤的泥炭層位於一個古老湖泊的底部。鶴就站在它們自身歷史被浸濕的那幾頁上。

當年淤塞了池水的苔蘚、遍布苔沼四周的落葉松、還有自從冰原退去後就在落葉松上吹響號角的鶴,經過壓縮後殘留的成分共同構成了這些泥炭。一代又一代的旅行隊以自己的骨骼建起了這座通向未來之橋,在這片棲息地上,新到來的行者將在此生生不息。

這些鶴的存在並非限於此時此刻,而是隸屬於更遼遠的時間變遷。它們每年的回歸,都是地質時鐘的滴答運行。它們為回歸的地點增添了獨特的榮耀。在無盡的平庸事物中,棲鶴的沼澤可謂古生物學意義上的貴族,在無限漫長的歲月流轉中贏得的這一身分,只有獵槍才能夠廢止。一些沼澤顯得憂傷,或許正是由於它們失去了曾經棲息的鶴,現在只好含屈忍辱地在歷史長河中漂流。

黎明前的劇場

這一每天進行的儀式是以極為莊重的形式開場的,這可能與你所猜想的相反。究竟是誰最早確定了這些禮節,我並不知道。在淩晨3:30,我兩手各執我的主權象徵—咖啡壺和記事簿,帶著我所能激發的七月早晨的全部尊嚴,邁出木屋的門。我面對著啟明星的白色微光,在木凳上坐下,把咖啡壺放到身邊。我從襯衣前胸的口袋掏出一個杯子,同時希望沒人注意到這種不雅的攜帶方式。我掏出錶,倒出咖啡,把記事簿放在膝上。這暗示著發表聲明的時候就要到了。

3:35,最近的一只原野雀用清晰的男高音宣稱:它擁有北至河岸南至舊馬車道的北美短葉松樹林。在聽力所及的範圍之內,所有的原野雀都一只接一只地吟誦著各自的領土。至少在此時此刻,不存在爭論。於是,我只是聽著,內心也希望它們的雌性伴侶能夠默許這和諧安好的現狀。原野雀尚未全部發表完聲明時,那株大榆樹上的旅鶇就開始用響亮的顫音宣明:它擁有一個大樹枝被冰暴劈掉了的樹杈,連同所有的相關附屬物(從它的角度看是指下面不太大的草地上的所有蚯蚓)。

旅鶇連續不斷的歌唱聲喚醒了一只黃鸝,它開始向黃鸝世界的成員宣告:榆樹那根下垂的樹枝為它所有,連同附近所有富含纖維的馬利筋的莖、花園中所有散落的莖葉,以及如同火焰一般在這些東西之間穿梭的特權。我的錶指向了3:50,山丘上的靛青鳥開始宣稱:它擁有一九三六年乾旱時期枯死的橡樹樹枝和附近的各種甲蟲與灌木叢。不過我認為它也在暗示,它有權比所有的藍鴝,以及所有已經面向黎明的紫露草,藍得更加出色。

接下來開始唱歌的是一只鷦鷯,就是它發現了木屋屋檐上的小孔。半打鷦鷯開始合唱,場面隨之變得喧嘩混亂。蠟嘴雀、嘲鶇、黃色林鶯、藍鴝、綠鵑、唧鵐、主紅雀⋯⋯全都加入其中。我的正式演員名單是按照它們唱出第一首歌的時間順序排列的,到了這時,我的筆開始猶豫、搖擺並停頓下來,因為我再也分辨不出誰在優先表演。另外,咖啡壺已空,太陽快要升起,我必須在我的權力失效前視察我的領地。

我們出發了,我和狗,我們隨意前行。我的狗幾乎絲毫不注重這些聲樂表演,因為對它來說,居住者的標誌不是歌聲,而是氣味。在它看來,任何一堆沒教養的羽毛,都能夠在樹上製造出噪音。而現在,它要為我翻譯一些氣味之詩了。很難說是哪種沉默的生物在夏日夜晚寫下了這些詩篇,但在每首詩的末尾都坐著詩的作者,只要我們有能力發現它們。我們所找到的會是出乎意料:一只突然渴望身在別處的兔子,一只拍打翅膀放棄自己所有權的丘鷸,一只在草地上弄濕了翅膀而氣沖沖的雄雉。

偶爾我們會發現一只夜裡出擊後遲歸的浣熊或水貂。有時我們會趕跑一只正在捕魚的鷺鳥,或者驚擾一只林鴛鴦,它正帶著一群子女逆流而上,前往梭魚草棲息地。有時我們會看到一只剛剛吃飽了紫苜蓿、婆婆納和野萵苣的鹿,正悠閒地返回樹林。更多的時候,我們看到的只是懶洋洋的動物蹄子在露珠織出的絲綢上交錯踏出的暗黑色線條。

本文摘自果力文化《沙郡年紀──像山一樣思考,荒野詩人寫給我們的自然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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