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峻毅/圖廖子賢/設計孫江宏/車輛提供阿麒
要談論義大利的造車工藝，是絕對不能缺漏Alfa Romeo的。雖然它沒有超跑名廠既昂貴又充滿極端數據的性能怪獸，也沒有奢華品牌以金錢堆砌的頂峰品味，然而它總是獨樹一幟的造車理念，以及為人稱道的操駕樂趣，都使得這個品牌成為「人民心目中的義大利車」。在台灣，有不少Alfa迷獨鍾「後驅Alfa」的經典設計，其中Alfa 75及其前輩Alfetta/GT，更令他們津津樂道。今日筆者邂逅的頂級版本GTV6，在車主阿麒兄的細心照料下，依舊散發著’80年代的光與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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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承襲賽車精神
話說「Alfetta」之名，並不是首度掛在這個1972年問世的車系上的。早在1938年登場的Alfa Romeo 158/159賽車，便是以此命名。它是史上最成功的賽車之一，曾一共拿下過47場Grand Prix優勝，並奪得F1最早兩個賽季（1950～1951）的年度冠軍。於是乎，以這個賽車榮耀的象徵為名，便說明了該廠在Alfetta車系上所投注的決心與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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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TV6不採用當時跑車常見的啟閉式頭燈，而是承襲房車版較常見於’70年代的圓燈設計，並在引擎蓋和葉子板部份呈現出雕塑般的稜角。 |
一開始以高級房車之姿登場的Alfetta，卻已然有著超越房車的優異運動性，尤其是在底盤設計方面。就像當年的Alfetta 158/159賽車一樣，它將離合器、變速箱、差速器與後煞車都裝置於後軸中央，使得此車擁有完美的50：50前、後配重。同時，此車的前懸吊採用雙A臂設計，而後懸吊則為相當特殊的De Dion tube結構，這種非獨立懸吊系統以一支實心的管柱支撐兩輪（類似拖曳臂但無法彎曲），而後軸則另外以萬向接頭連結輪轂和差速器。如此的設計讓Alfetta胎面始終與地面垂直，擁有絕佳的循跡表現。緊接著房車的好評，Alfa Romeo於是推出了雙門Coupe版本，也就是Alfetta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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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80年代象徵的楔形車身，以及沿著側面楔形勾勒的尾燈，將尾部的肌肉感發揮至極限，無須再增加尾翼來破壞線條的完美。 |
平易的義式造車熱情
和許多Alfa迷一樣，對「米蘭水蛇」相當中毒的車主阿麒收藏了不只一部車，卻全都是Alfa Romeo。他表示Alfa車款最迷人之處就在於讓人津津樂道的操控樂趣，以及美妙的排氣聲浪，尤其是該廠的V6引擎更是迷人。1974年，這家源自米蘭的車廠委託汽車設計名匠Giorgetto Giugiaro操刀，以Alfetta房車版為基礎而發展出GT版之後，再於1980年推出2.0升直列4缸的GTV，最後更於同年進化為搭載2.5升SOHC V6引擎的GTV6。事實上，阿麒的這部GTV6已升級為3.0升的原廠V6引擎，據筆者親身證實，無論是在動力上和聲浪上的表現都已是達到「一拜」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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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刀鋒切割般俐落的斜背線條，以車側尾部的黑色飾板做出強有力的收尾。 |
時代的美學；Alfa的美學
初見此車的第一印象，當然就是那作為’80年代汽車設計美學象徵的楔形車身。「很難以想像吧？以前的人怎麼會想出這樣美的設計。」阿麒與我都對Giugiaro這部傑作的輪廓相當讚嘆。事實上，當時包括Ferrari、Lamborghini和Lotus等跑車名廠都採用了類似的車身造型，而這也使得同樣以紅色為象徵的Alfa Romeo所推出的GTV6，有著「平民法拉利」之稱。說是平民，不過此車的各部設計可是充滿義式工藝的細膩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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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精確地說，Giugiaro為GTV6帶入了某種屬於米蘭特有的時尚藝術感。從最引人注目的頭燈開始，它不採用當時跑車常見的啟閉式頭燈，而是承襲房車版較常見於’70年代的圓燈設計。不同於BMW或美式肌肉車粗獷的圓燈車頭，此車在引擎蓋和葉子板部份，以更有層次的立體線條呈現出雕塑般的稜角，而方正的前保桿更為扁平的車頭做出俐落的點睛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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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車移植了3.0升、可輸出180hp的V6引擎，當時使用此具引擎的GTV6 3.0 SA只生產了174部。 |
恆動的不朽線條
引擎蓋上的黑色飾板及渦輪進氣孔，說明了GTV6的高性能身份。從車側望去，看不到絲毫的圓弧線，只見由筆直線條交織成的幾何角度，大膽前衛，卻不失細膩品味。B柱以後的雙面窗設計，兼顧了視覺與實用上的效果，並與斜背的車頂線條形成剛柔並濟、向後延伸的動感，最後在尾部的三角黑色飾板處做出最犀利的收尾。於是，你看到的是向前、後相反兩端漸漸收斂的側面輪廓，造就出充滿力道的動態平衡。「它即使在靜止時，也還是動的。」車主對這種伺機而動的野獸風格，流露出自滿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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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到最喜歡的車子角度，阿麒的答案不出我的意料：「其實是車屁股啦！」那種在’80年代才敢於如此表現的、切削般的果決斷面，透露出那個時代對未來的充滿自信??甚至是過度自信。你可以看見沿著側面楔形勾勒的尾燈，已然把尾部的肌肉張力發揮至極限，因此你無須再增加一道尾翼來破壞這一切完美。雖然將輪圈規格改裝為當代流行的18吋大尺寸，但如今的阿麒卻覺得，原來的小輪圈其實才最能表現屬於GTV6的美。當經典已然達乎一種典律的境界，它便進入了某種難以更動或挑戰的不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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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黃色的皮革桶椅具備高包覆性，並與整個純粹黑色的中控檯及方向盤構成動感而陽剛的對比。 |
80年代的性能激情
相較於同時代Ferrari的狂野難馴，Alfa Romeo的風格似乎在野性之餘多了一份機器與人的親和樂趣。話說回來，以改裝後者跑車來參賽起家的Enzo Ferrari，其實在造車理念上也深受影響??這當然包括造型風格方面。來自米蘭的這匹「紅鬃」小馬以前置後驅的格局為基礎，打造出屬於Alfa的陽剛美學語彙。你不能說它暴力，但它絕對暗示著不容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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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幅式方向盤並非木質，也沒有電鍍效果，但低調的黑色皮革卻帶出令人驚訝的戰鬥氣息。 |
自信：追夢的跑車世代
對筆者而言，GTV6體現了’80年代樂觀進取的社會氛圍。在經歷過’60年代的政治動盪與’70年代的石油經濟危機之後，整個資本主義世界專注於一種簡單的個人主義價值觀：努力奮鬥；積極享樂。在流行音樂的推波助瀾下，賺錢並追求消費自由成為一種被鼓勵的成就表現（當時的美國甚至提倡出門不要關燈）。節約在當時西方社會絕對是惡德，而環保還是個新鮮而遙不可及的議題。於是你看到電影中的Rocky靠自己的力量贏得富裕的人生，以及那部Lamborghini Jalpa，而至於那些有能力卻不見得那麼幸運的年輕人，也有權利做他們的義大利跑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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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充滿陽剛調性的三環儀錶板，以方框來強調其剛毅與運動感，近觀之可發現跑格十足。 |
時代造就了GTV6的平民義式跑車氣質。自信而毫不妥協的稜角，以及那股向前衝刺的動態氣勢，是截然不同於當代跑車為了空力「效率」而向下低趴、車身挖洞的「順勢算計」的。即使是駕駛在今日的街頭，GTV6仍散發較之當代超跑更引人注目的侵略感。因為，比起那些刻意嚇人的浮誇造型，那份堅毅與灑脫，更顯出對周圍睥睨的不羈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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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五環錶則顯示包括水溫、油溫、汽油量、電瓶電壓等資訊，深具競技風格。 |
與名門分庭抗禮
隨著’70年代後期開始的經濟蓬勃，Alfetta GT一脈的動力規格也日益提高。採用2.5升SOHC V6引擎的GTV6，似乎更適於這個外型所應具備的力量。在搭配Bosch L-Jetronic噴射系統下，雖然最大動力只有區區160hp/22.4kgm，但其優異的加速反應及底盤表現，卻在當時足可與Porsche 944 Turbo、Carrera 3.2等純種跑車一較高下。
眼前的這部GTV6，不只是全台極少數保持相當完好的一部（早期義大利車的防鏽很有進步空間），更稀有的是它移植了3.0升版本的V6引擎，當時使用此具引擎、於1984年推出的GTV6 3.0 SA，據了解只生產了174部。我們在五指山上小試了一下此車的身手，發現這區區180hp的數據實在不可信，在轉速與5速手排檔位的迅速切換中，這力道、這聲浪，完全是屬於純種高性能跑車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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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於排檔座後方的圓形旋鈕，其實是後窗的開關所在，充分流露義大利車廠的設計創意。 |
車艙中的戰鬥風格
雖說比同時期超跑溫馴，不過那無動力輔助的方向盤及De Dion tube懸吊系統帶來的激情感受和敏銳貼地的路感，可絕對是不遑多讓的。美中不足的是，那為了突顯視覺感受的18吋框/胎，在過彎時由於會磨擦到車身，因此對進彎造成了些微妨礙，無法讓我們盡情施展。不過，這短短的體驗已足以讓筆者永遠記得這50：50前後配重的慣性移動，以及Alfa V6引擎獨特的迷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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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舒適的樂趣
造型，畢竟是GTV6最吸引我之處。而這份屬於Alfa的米蘭設計風格，由外而內皆是值得玩味再三。你甚至可以說，這部車的車艙內部比它的外觀更加義大利。怎麼說呢？首先最明顯的，是那很難調整出適當位置的坐姿、方向盤與排檔桿。有人說這就是Alfa傳統，然而我始終覺得這是專為義大利人打造的四輪藝術品。米黃色的皮革桶椅除了充滿品味之外，更具備了一部性能車款應有的高包覆性。你很難想像讓一位女性駕駛這部車，尤其當你靜靜注視著座椅、門板包覆皮革的米黃色，與整個中控檯及方向盤的純粹黑色，兩者所構成動感而陽剛的對比時。
雖然三幅式方向盤並非木質材質，也沒有’70年代的電鍍效果，但低調的黑色皮革卻帶出令人驚訝的戰鬥氣息。連貫陽剛調性的三環儀錶板，以方框來強調其剛毅與運動感。右側的白色五環錶則顯示包括水溫、油溫、汽油量、電瓶電壓等資訊，深具競技風格。「你還可以在一些小地方找到驚人的發現。」阿麒邊說道，邊指著排檔座後方的圓形旋鈕，那其實是後窗的開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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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車艙的設計語彙可以看出，這是一部份十足的戰鬥機器。乘坐在其中所享有的，是專事殺彎的各種設計帶來的拉力樂趣。它的內裝是為了讓你專注於體驗這種樂趣，並試圖在這樣的設想下，堅持傳達出屬於Alfa Romeo的質地、品味。那是一個將賽車視為傳統的米蘭車廠，所不斷散發的雄性荷爾蒙氣味。
拉力賽的光環
打從1974年問世並參賽該年San Martino di Castrozza拉力賽以來，GTV6就在賽場上不斷奔馳並締造傳奇。於1982～85年連續四年贏得歐洲房車錦標賽ETCC冠軍之後，GTV6更在1983年由Andy Rouse駕駛拿下英國房車錦標賽BTCC冠軍。此外，另一部由法國車手Yves Loubet駕駛的GTV6，則在WRC的Tour de Corse Group A中，於1983～86連續四年拿下優勝，而Greg Carr與Fred Gocentas則駕馭此車奪得1987年澳洲拉力錦標賽年度冠軍。
再見：屬於Alfa迷的Alfa
在短暫的熱血午后，我們最終還是得跟這部迷人的性能機器道別。很慶幸今日的天公作美，更感謝台灣有這麼一位車主細心地照料如此的經典。事實上，車主阿麒表示此車並不是第一次接受採訪，不過對筆者而言，經典就是不斷被詮釋的價值象徵。每一次的詮釋，都再次強調了某種傳統；每一次的詮釋，也都讓人們發現某種創新。採訪老車不只是一篇報導，而是對工藝價值重新展開思度的一種儀式，所需要的除了熱情，還有一份虔敬。
經典為何？
整個Alfa Romeo Alfetta GT車系的故事，在1987年劃下了句點。其中，賽車版本的GTV6可說叱吒整個’80年代的拉力賽場，並寫下了「後驅Alfa」的傳奇史篇。雖然其共用底盤後繼者Alfa 75作為「最後的後驅量產Alfa」的神話，在今日已被打破，但在筆者看來，Alfetta（Type 116）的傳奇不只是關於FR設計如此而已。某種難以復返的東西，其實是對Alfa車迷的一種敬意。這種敬意表現在操控的絕對樂趣、表現在獨創的設計品味與熱情，更表現平易的價格。關於最後一點，相信只要想一下Alfa 4C的高端化市場策略，便可以輕易領會。這沒有絕對的對錯，而只是車廠與車迷緊密連結的那個時代真的過去了。
行銷，成為某種介於車廠與消費者之間、必須存在的專業。處於市場行銷兩端的人，彼此不斷猜測著對方想什麼，企圖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但卻不願面對面對話。產業的概念，徹底取消了汽車在人類生活中的其他剩餘價值。不斷推陳出新的產品、不斷地改款，而產品終究只是產品，週期一過便失了價值。經典，成為某種只存在於過去、提供老汽車人取暖的避風港。
每回目送老車和車主揚長而去的時刻，筆者腦海總是閃過一絲疑惑：「經典的意義真的只是這樣嗎？還是在回顧過去之餘，有著什麼留給『現在』的訊息呢？」答案，只有當我們開始看到問題時，才有追問的可能……
Alfa Romeo Alfetta GTV6
引擎型式
V6 SOHC 12V
排氣量
2492c.c.
最大馬力
160hp/5600rpm
最大扭力
22.4kgm/4000rpm
懸吊系統
前雙A臂、後第迪翁柱
輪胎規格
195/60 HR 15
驅動型式
FR
變速系統
5速手排
制動系統
前後碟煞
長/寬/高
4260/1664/1331mm
軸距
2400mm
車重
1227kg
0～100km/h
8.3秒
極速
211km/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