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圖】從茲卡病毒的故鄉茲卡森林談起

【藍圖】從茲卡病毒的故鄉茲卡森林談起

民報 2016-02-04 00:00

茲卡病毒原本無人聞問,直到近來發現竟會造成小頭症嬰兒才引起軒然大波,現在疫情的核心是巴西為首的中南美洲國家,不過,茲卡病毒的故鄉則是在非洲,一個不起眼的小國烏干達,之中一小片不起眼的森林,茲卡森林,是的,聰明的你應該已經猜到,茲卡病毒就是以它的發現地命名。
茲卡森林會成為茲卡病毒的發現地點並非偶然,這片森林為烏干達病毒研究所所有,長久以來,病毒學家就在此地研究各種由蚊子傳播的病毒,每年都會發現新的病毒,可說是病毒學家的寶庫,這是因為烏干達在地理上居於 7 大生物地理區域之間,東方有肯亞與坦尚尼亞大草原,西方有剛果盆地的雨林,早在1930年代,烏干達的生物多樣性,就吸引科學家前來研究。
1936年,洛克斐勒基金會出資在此成立研究黃熱病的前哨站,到了1977年,已經發展成為研究熱帶疾病的領導實驗室,最終成為烏干達病毒研究所,這些研究都在茲卡森林之中進行,1940年代,研究者發現不同蚊子在不同高度空域中活躍的現象,於是在森林中打造了一個巨大鋼製結構來進行針對黃熱病的深入研究,此研究主導者是來自蘇格蘭的醫學昆蟲學家亞歷山大‧哈道(Alexander Haddow)。
亞歷山大‧哈道於1947年發現了與黃熱病、日本腦炎、登革熱同屬於黃病毒科黃病毒屬的茲卡病毒,日後,其孫子安德魯‧哈道(Andrew Haddow)也繼承祖父的專業,在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中心工作,安德魯接受CNN專訪時證言,他小時候爺爺講的床邊故事,都是茲卡森林、茲卡病毒,以及森林中爺爺所建的巨大鋼塔,安德魯日後嘗試不同職業,但最後終歸來到傳染病研究,他爺爺在小時候就已經為他決定了一生志向。而安德魯也重新閱讀爺爺所屬實驗室所有的論文,表示多虧了這些前往不毛之地開拓的先鋒,如今人類對許多蚊子傳播的病毒、其與蚊子的關係,以及自然界的帶原動物的各種知識,都要感謝他們的奉獻。
1947年4月,亞歷山大‧哈道研究黃熱病的過程中,與同事發現新建好塔上的獼猴發燒了,抽血檢驗的結果,發現是未知的新病毒,於是就以發現地點茲卡森林命名為茲卡病毒,當年的鋼塔如今仍在繼續使用中,但是已經處處老化損壞,茲卡森林也面臨危機,原本周遭都是大片森林,隨著烏干達的發展日漸縮小,只剩下研究所所屬的一小片保留區,實驗被迫減少,而茲卡森林就跟過去的茲卡病毒一樣沒沒無聞。
初發現時,科學家認為茲卡病毒只會感染猴子,之後雖然陸續有零星人類感染案例,但是茲卡病毒的特性是高達8成的感染者都沒有症狀,有症狀者也通常十分輕微,因此不被視為是重大公衛威脅,也沒有人會想費心為一個只會造成輕微症狀的小病去開發疫苗或療法;此外,茲卡病毒感染症狀往往與其他同類疾病很難區分,因此過去到底有多少茲卡病毒感染的案例,實在很難判斷。
茲卡病毒有好長一段時間就這樣只存在病毒學家的檔案中,然而,許多病毒都是一開始無害,默默流傳許久之後,突然間,因為某個突變造成了感染力與毒性增加,而爆發大流行,過去西尼羅病毒就是這樣,發現後過了62年,突然在1999年於紐約市造成嚴重疫情;茲卡病毒的這個轉捩點發生於2007年,突然在密克羅尼西亞群島的雅浦島爆發大流行,科學家相信2007年的茲卡病毒從原本的品種突變為更具威脅性,之後很快傳遍太平洋島嶼,然後再傳入南美洲。
如今茲卡病毒在巴西造成重大公衛危機,茲卡森林中的研究者們,發現巴西媒體總是用「新」病毒來形容茲卡病毒,但他們不認同這個敘述,因為茲卡病毒早在1947就已經發現,並非新發現的病毒,但研究者們也不確定茲卡病毒發生了什麼突變,因為研究資金短缺,研究所根本無法一一好好研究每個發現的新病毒。
了解病毒與蚊蟲如何互動的生活史,有助於找出用藥目標,疫苗的目標抗原,以及發展測試模型,缺乏這些基礎研究,一旦哪天又有病毒像茲卡病毒一樣「變壞」,人類又是從零開始研究,緩不濟急,但是茲卡病毒爆發後,研發疫苗的生技公司股價大漲,茲卡森林的研究所仍然無人聞問。
古中國人很早就道出了人類的愚蠢習性「曲突徙薪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在事前防範於未然才是最好的,把家中有消防危安問題的直煙囪改善,移走堆積在容易引火處的柴薪,就不會發生火災,但是提出這樣建議的人不被重視,不被當作是找麻煩就很好了,反而是一旦發生火災,損失慘重時,去協助打火而焦頭爛額的人,雖然再怎樣救也沒辦法救回所有損失,卻反而被請為上客。茲卡森林的故事,再度證明了這個人類的劣根性。
但我們應該記取這些教訓,努力地當個曲突徙薪的人。台灣在去年,台南疾管單位在2月就警告會有登革熱疫情,卻沒能及早引起大眾注意,結果5月果然疫情大爆發,今年超級寒流才剛來襲,台灣人又忘記了登革熱,卻不知氣候變遷帶來超級寒流,也很可能會帶來炎熱多雨春季,屆時登革熱可能比去年還嚴重,而茲卡病毒感染者多無症狀,很容易不小心引進而不知,若登革熱和茲卡病毒一起擴散,防疫可是一個頭兩個大。
更別說過去對抗登革熱過度依賴噴藥,前年起在高雄已經產生抗藥性危機,今年若還是只有一百零一招的噴藥,是否還控制得住?如今人類對抗登革熱與茲卡病毒有些新手段,如法國大藥廠賽諾菲在墨西哥上市首支登革熱疫苗,巴西借助英國新創生技公司的力量散發「絕子絕孫」的基改蚊子,這些辦法是否有效、利大於弊、能否適用?趁著冷冬未過,疫情尚未開始,各級政府應該開始及早研究,未雨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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