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綠色逗陣:陪伴我走出人生低潮

【專文】綠色逗陣:陪伴我走出人生低潮

民報 2016-02-21 00:00

2008年,馬英九當選總統,我有很大的焦慮和惶恐。
事實上,在更早些年,對於馬英九,我並沒有特別的好惡,甚至還有過一個念頭:也許「年輕」的他,會有一點不同於國民黨的「進步」,稍重視民主、自由和人權。
不過,慢慢地,從他的諸多言行,以及得知其父親的骨灰罈上寫著:「化獨漸統,全面振興中國。」那個曾經天真的念頭也就雲消霧散了。
沒想到,就在馬英九參選總統之際,爆出一次駭人的言論。
一天,我意外看到一支影片,身為台北市長的馬英九,對溪洲部落的原住民說:「…他的基因沒有問題,他機會有問題,我給他機會。只是你來做就要好好做,要做到給人家覺得,我做得比漢人更好。......你既然來到了我們的城市,就是我們的人。你來到台北,就是台北人。我把你們當『人』看,我把你當市民看,要好好把你教育,好好的提供機會給你。……我覺得原住民的心態啊,要從那個地方調整,我來到這個地方,我就要照這地方的遊戲規則來玩。…」
氣!氣!氣!當初漢人來到台灣,為什麼沒照原住民的規則來玩?
當下,我驚訝無比,以為聽錯了。連看幾次之後,憤憤地告訴先生這件事,先生竟淡然地說:「高級中國人的思想本質,沒什麼好驚訝的!」
但我真的驚訝,而且深感恐懼。試想:一個國家的首都市長,甚至當時已是總統候選人,會當著原住民的面,說出如此深具種族歧視的教訓話,沒說出口的更多想法,是不是可能更驚人而無法想像?若非台灣是一個民主、自由、在乎人權的國家,一位有種族優越思想的領導者將帶給國家怎樣的災難呢?
於是,我不只不喜歡他,更是全然無法信任這個人。也因此,當馬英九於2008年當選總統時,我非常地不安,極度擔心台灣的自由民主人權就要嚴重損傷,最後還被他賣給中國。
就在這個時候,陳師孟老師拿出他的退休金,並向社會募資,與一些關心與憂心台灣未來的人們,創立「綠色逗陣工作室」。期望透過廣播來突破眾多台灣媒體偏頗爲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宣傳與傳聲的惡劣情勢,傳遞台灣本土的心聲與意識,並期許台灣人眾志成城,一起努力拾回台灣尊嚴。
坦白說,當時「綠色逗陣」的出現,對於因擔憂台灣前途而焦慮不安的我來說,猶如海上浮木,也似冬日暖陽。
我喜歡收聽陳師孟老師、簡余晏和王定宇一起主持的「快樂三口組」。除了評論國內外時事,陳老師的講求原則之學理論述分析,特別讓我著迷,彷彿回到大學時,修習「美國史」,沉浸在美國建國之父們的美好政治哲學思想裡。
至於吳錦發老師的「發哥開講」節目,則是讓我感恩萬分的意外禮物。吳老師在節目中談台灣的歷史、文化、習俗、環境生態、公民運動、國內外的政治社會時事等數不盡的議題,但幾乎都以文學帶入議題,偶以音樂或電影。
吳錦發老師的敏銳、感性、犀利、深刻、幽默和苦澀的見解,帶給我難以計數的思想衝擊,想要跟著讀書的熱切,直飛高升。慢慢地,心靈的豐盈和滿足,讓我安定了,也找回原本的堅信:正義的真理價值,必定戰勝邪惡的一切。
還有還有,金恆煒老師、郭瑤琪部長等的節目,一次又一次讓我感受到,關心台灣、在台灣各角落默默而積極做事的人很多。雖然我仍無法理解那765萬票的完整來由,但是,我再次相信起曾有的信念:盡力而為,做自己能做的事,一點一滴,滴水穿石。
「綠色逗陣」不只陪伴許多與我有類似情思的台灣人,還有在莫拉克風災中,幾近滅村的高雄甲仙鄉小林村的村民。
小林村村民是大武壟族(大滿族),為西拉雅亞族,就和台灣島上其他原住民一樣,一再被驅被趕,最後落腳於謀生比較艱辛困難的土地上。
2009年8月的莫拉克颱風,幾乎吞噬小林村的一切。吳錦發老師和陳師孟老師對此一族群的災難有很深刻的想法。吳老師提出引用阿里山鄒族的美麗傳統:全族人陪伴失去家人的孩子,每個人都是這些孩子的爸爸媽媽,一起照顧他們長大,是為生命共享共患難之哲學。
最後,「綠色逗陣」團隊提出「樹苗計畫」,決定認養小林村倖存的8戶17名未成年子女。
除了在經濟上扶助到他們成長自立,也安排「陪伴家庭」在這些孩童成長過程中給予持續的關懷。期望這個族群不會因為這場災難而在台灣消失,其血緣和文化能夠得以延續。
其中,2009年9月兩天一夜「小樹苗台北行」中的一個行程,是一髮廊贊助,讓他們來剪髮洗髮。從影片中,看到面露羞澀的孩子們吃著糖果、水果,在白板上畫圖、寫自己的名字…內心有股莫名的感動(如文後所附,即使現在再看,依然感動如昔)。這麼簡單、平凡、大部分的我們沒有特別感覺的生活事,可以是一些人的一個下午的快樂幸福。
2010年1月,陳師孟老師得知有位村民企圖自殺而深感憂心。因為年關將近,政府以工代賑的時限也到了,失業的徬徨加上思念罹難親人,使整個社區籠罩在憂鬱的氛圍裡。
「綠色逗陣」團隊經討論後,建議村民在農曆新年將至之際,做年糕義賣。正巧有村民擅做年糕,於是提議計畫立即付諸行動。一開始,有些村民不想加入,後來看見其他人的忙碌與投入,也忍不住加入行列,挑水、洗米,邊做邊聊天。於是,愉快的笑聲和工作的成就感,讓他們暫時忘卻心中的苦痛。
而後這些年來,除了小林人期待這筆可以讓他們好過年的年糕金,許多台灣家庭在春節來臨前,也會引領期盼這小有名聲的「小林甜粿」出爐。這就是所謂:自助與互助,終必有成。雖是聽舊了的金玉良言,卻是永遠最強大而無法取代的生命之道。
人的一生總有低潮,不管問題和需求有如何地不同,我們都會需要一些陪伴、一點幫忙。同樣地,這個世界永遠有很多熱情熱心的人,願意幫助身陷幽谷的人。他們總是一聽見呼救,隨即抵達救援。他們可能是家人、親戚、朋友,還可能是陌生人、外國人和一個組織或機構。只要不關閉自己,終會找到那些合於自己需求的陪伴與幫助。
不過,如「綠色逗陣」之深具人文思維的助人哲學,則增添一種具有細水長流的穩定安心感。對於因為天然或人為的災難而受創的人們,實為其中一種最合宜的陪伴與協助方式。
衷心感謝「綠色逗陣」曾經給予我的心靈陪伴,以及對於小林村倖存者的溫暖關懷和深刻的幫助。
今年,就在農曆新年前,在台南,又有好多人走入人生的低潮,深切期盼也有個像「綠色逗陣」的機構、組織或單位,細膩、溫暖地與他們一起走過暗暗長夜。然後,有一天,我們會再度謙卑信服在真理面前:自助與互助,終會有成。
20090926小林村台北行之一(取自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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