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外經典人物】姚嘉文～從黨外大護法到台灣辯護人

姚嘉文律師是一位推動「台灣建國運動」的領航者，為了爭取台灣人民應有的政治自由，面對政治壓迫，堅持立場，毫無所懼。1980年美麗島軍法大審時，他在最後陳訴時說：「我相信台灣民主運動的推展，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止的。」
姚嘉文一生的經歷也很多：「黨外大護法」、「人權律師」、「大學教授」、「美麗島受刑人」、「民進黨主席」、「立法委員」、「總統府資政」、「考試院長」，這些耀眼的頭銜，是我們對他的認識。確實，姚嘉文從黨外運動到民進黨，總是能提出他的「理論」與「主張」。
姚嘉文，1938年出生於彰化和美小鎮一個貧困的農家。父親不識字，他身為長子，還要照顧弟妹，還必須以半工半讀的方式完成學業。彰化商職畢業後，服了三年海軍兵役。1962年以第一志願考取台大法律系，1966年以第一名成績考取台大法律研究所，並取得律師資格。1969年擔任輔仁大學與文化大學副教授。1972年至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研究「法律扶助」。1973年與林義雄、張德銘開辦「平民法律服務中心」，並擔任「比較法學會」總幹事，推動司法改革。
1975年8月，《台灣政論》創刊，黃信介擔任發行人，康寧祥擔任社長，總編輯張俊宏，法律顧問是姚嘉文。這是台灣第一本舉著「台灣」大旗的反對刊物，由於很多議題敏感，編輯室就設在姚嘉文的家中。他在第二期寫了一篇〈高普考還要論省籍嗎？〉批判國家考試的「省籍配額制度」，揭開改革國家考試的序幕。
黨外大護法～姚嘉文律師登場
那一年，黨外五虎將之一，郭雨新先生參選第一屆增額立法委員選舉，姚嘉文投入郭雨新與康寧祥的助選工作。由於郭雨新從政的風範，深深打動許多過去不敢碰觸政治的台灣人，因此從這年開始，黨外新生代大量投入反對運動。張俊宏負責郭雨新的競選文宣，姚嘉文與林義雄兩位律師擔任郭雨新競選總部的法律顧問，這是姚嘉文參加政治活動的開始。
當年還在校園的新生代邱義仁、吳乃仁、吳乃德、田秋堇、范巽綠、周弘憲、謝明達、蕭裕珍、林正杰等人，由陳菊帶領黨外新生代投入宜蘭、基隆、台北縣助選工作。郭雨新的參選，讓民主運動老中青三代，在歷史上最關鍵的時間集結。
但郭雨新在選舉期間，受到國民黨強烈打壓。在鄉下地方買票嚴重，黑函滿天飛，國民黨又黨政不分，全力動員之下，郭雨新不幸落選。他落選後，姚嘉文與林義雄正式登場，提出「當選無效」與「選舉無效」之訴，這是台灣選舉史上，第一次對選舉的不公提出法律訴訟。姚嘉文和林義雄也合寫《虎落平陽》一書，揭發國民黨統治下選舉和司法的黑暗面。姚嘉文為郭雨新打官司，獲「黨外大護法」美譽。 1977年的縣市長與台灣省議員選舉，姚嘉文前往宜蘭為林義雄（參選省議員）助選。當時黨外人士參選眾多，紛紛邀請姚嘉文擔任法律顧問，總共有十三人聘任，其中九人當選。投票當天，桃園縣長選舉爆發民眾抗議作票而火燒中壢分局的「中壢事件」，姚嘉文也擔任辯護律師。此外，張富忠與林正杰合寫的《選舉萬歲》被查扣，姚嘉文也都參與處理或辯護。
黨外大護法～回彰化參選
1978年，姚嘉文出版《護法與變法》，推動國會全面改選，公布老國大（老賊）存活人數，以及對當前國是改革的看法。以「黨外大護法」美譽回鄉參加彰化縣國大代表選舉，此項選舉後因美國總統卡特宣布與中國建交，被蔣經國喊停。姚嘉文說，這些主張，卻變成後來美麗島事件時當局指控他「叛亂」的「證據」。 1979年1月，戒嚴統治下的國民黨政府，以涉嫌叛亂之名，逮捕了前高雄縣長余登發、余瑞言父子，以「知匪不報」、「為匪宣傳」罪名起訴。黨外人士集結到高雄縣橋頭鄉（余家所在地）遊行抗議，這是台灣戒嚴令下，第一次黨外要角大集合的示威遊行。之後，姚嘉文也在警總軍事法庭為余登發父子辯護，這是姚嘉文第一次處理軍法案件。一年後，姚嘉文因美麗島事件被捕，送入警總軍法看守所，被關入余登發曾經收押的同一房（35號房），也在余登發父子受軍事審判的同一法庭（第一法庭）受審。

余登發父子案件審結後，姚嘉文、施明德與陳菊共組「黨外總部」。姚嘉文邀請黨外人士四十餘人，到他的律師事務所討論，決定採用「加入聯合國」訴求，凸顯「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立場，並發表「黨外國是聲明」。8月，《美麗島》雜誌創刊，黃信介擔任發行人，許信良擔任社長，姚嘉文擔任「基金管理委員會」主任委員，就在「黨外總部」發行，在戒嚴時期推動台灣民權運動與國會全面改選。 我要回到美麗島
12月10日，世界人權日，在高雄市舉辦的紀念演講會，演變為遊行，最後爆發街頭衝突的「美麗島事件」。12月13日，國民黨展開大逮捕，抓了訴求民主改革的一百多名反對人士，並且將領導者八人：黃信介、施明德、姚嘉文、林義雄、張俊宏、呂秀蓮、陳菊、林弘宣，交付軍事法庭審判。擔任姚嘉文辯護律師的蘇貞昌步入軍事法庭時，姚嘉文告訴蘇貞昌：「這不是在審判我，這是在審判黨外。」

1980年的軍法大審，面對《懲治叛亂條例》「二條一」唯一死刑的威脅，八名被告的「最後陳述」就像告別人世的遺言。在法庭上，沒有人卑躬屈膝求饒，有的是對理想的堅持，對台灣土地人民的大愛。
姚嘉文最後陳述時提出「我要回到美麗島」。他說：「我已決定像彼得回到羅馬一樣，回到美麗島與我的朋友一起承受這場災難。」充分展現願意承擔責任及堅持立場的精神。姚嘉文最後被判有期徒刑12年。

我曾和姚嘉文的女兒姚雨靜一起陪姚嘉文重回景美監獄。他和張俊宏、黃信介、林弘宣在牢中，為了表達對台灣前途的看法，發表一份四人〈美麗島受難人共同聲明〉，傳達「自決」、「公投」、「民主」、「建國」的具體理念，在牢中絕食靜坐，牢外聲援者同步進行，驚動各界。這份聲明都是在高牆下的水溝互通消息，經由特殊管道攜出，最後由周清玉在外印刷分送。牢外的黨外人士與家屬則以「追求民主、分擔苦難」口號，同步絕食聲援。

姚嘉文在坐牢七年艱辛歲月中，辛苦寫完三百萬字的台灣歷史小說《台灣七色記》，共七部在書名嵌有不同顏色的歷史小說，敘述台灣人過去的歷史。其中《黃虎印》後來由劇作家施芳如改編成歌仔戲劇本，版畫家林耀堂畫成插畫，透過唐美雲歌仔戲團在國家戲劇院演出。
擔任民進黨主席，全力推動國會全面改選
1987年1月20日，姚嘉文出獄，取回律師證書，但不再開業接案。他在紀念二二八事件四十周年紀念晚會上，在台北市永樂國小公開宣布加入民進黨，全心投入政治改革運動。開始與獨派人士討論台灣前途、台灣主權，以及推動制憲、正名等運動。11月，從創黨主席江鵬堅手中接下重擔，擔任民進黨第二任主席。期間，與周清玉全力推動「國會全面改選」運動，並帶動一波波反老賊的群眾運動。在12月25日更舉辦民進黨最大的一場群眾運動，數萬群眾包圍國民大會中山堂，要求「萬年老國代、老立委下台」，造成台灣史上第一次因政治抗爭而使台北市西門町鐵路交通中斷。 1988年4月17日，民進黨第二屆全國黨代表大會假高雄市國賓大飯店召開，姚嘉文主席提案，將台獨主張納入黨綱，通過「台灣主權獨立案」，說明台灣不屬於任何一國，或是某一國家的一部分，驚動北京。他在黨主席任內，確立了民進黨台獨主張。

1992年立委選舉，美麗島精銳盡出，盛況空前。黃信介到花蓮參選，施明德到台南市參選，呂秀蓮回桃園縣參選，張俊宏在台北市南區參選，姚嘉文回彰化縣參選。姚嘉文當選第二屆立法委員，擔任民進黨立法院黨團召集人，加入司法委員會，推動司法改革，出版《司法白皮書》與《南海十國春秋》。卸任立委後，擔任「亞洲自由民主聯盟」秘書長，關心國際外交事務，串聯海內外力量，追求台灣的獨立自主，推動一波又一波「制憲建國」運動。

推動台灣正名制憲工作
2000年5月，政黨輪替，民進黨的陳水扁當選總統，聘請姚嘉文擔任總統府資政。2002年被陳水扁提名擔任考試院長，任內以新的學習運動「活化」第十屆的考試院，讓老機關有了新作風。他以「台灣觀點」詮釋台灣歷史，曾發表《十句話影響台灣》、強調台灣主權獨立的《台灣條約記》、考據台灣歷史的著作《霧社人止關》，台灣歷史小說《黃虎印》歌仔劇本，透過文學來關愛台灣這塊土地。

2003年姚嘉文院長在世界台灣人大會上，推動「台灣正名、國家制憲」運動，主張以「台灣共和國」為國名，陸續以「新國家、新憲法」的主張，積極從事制憲宣導工作，讓台灣成為一個正常國家。2004年守護台灣大聯盟主辦「台灣制憲運動」誓師大會，邀請前總統李登輝擔任總召集人，發起人姚嘉文與黃昭堂共同參與發表聲明。考試院長卸任後，擔任「台灣國家聯盟」總召集人，繼續推動台灣正名制憲工作。

民主運動的推動者必須具備浪漫的理想性格，只有堅持理想，才能勇往直前。在戒嚴體制下，姚嘉文不惜身家安全，挺身而出，總是站在第一線，對抗國民黨獨裁政權。走遍世界許多國家，就是希望將「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這個概念，帶向國際舞台。推動台灣「制憲建國」運動，是他一生的目標，為台灣辯護，他一生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