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的軌跡，不就是在嘗試中累積與堆砌而成的嗎？即使是多繞了一段路又何妨，刻劃下的痕跡仍有其人生價值……
Michael 自美國一所著名的高中畢業後，即獲獎學金進入長春藤名校就讀，同時他媽媽早為他的未來設計好：將來要當醫生，完全沒有討價的餘地，而這位華裔青年學子自己，似乎也不曾懷疑過。大二時，他來我的實驗室工作了一個暑假，由於他對科學頗有興趣，翌年又來工作了一段時間。他堪稱是一位很傑出的青年，申請醫學院時也十分地順利，但在取得醫學院入學許可時，他突然失去了方向…。
收到醫學院入學許可的那一天他回來看我，我們聊了很多，突然間他話鋒一轉：「如果我不去唸醫學院會怎麼樣？」我坦白地答道：「你入不入學，別人當然不會怎麼樣，但你媽媽可就不同了！」
當我再試探他的話有多少真實性時，他直言自己覺得很累，為了要維持獎學金，必須努力用功，從小到大，不曾休息一天，一直在忙碌，一直在讀書，如今他渴望能有一年的空檔。
美國醫學院入學競爭何其的激烈啊，很難有學校會為他保留一年學籍，其實他已詢問過學校，的確如此。
面對他有意放棄此次入學，第二年再申請的考慮，我立即勸他不要輕易嘗試，一旦留下不佳印象，再獲入學許可的機率理應不高，甚至還警告說：「要嘛，直接入學；否則，就是不再申請醫學院。」更再三提醒他別開玩笑，多年辛苦才得以擠進醫學院窄門，放棄大好機會豈不可惜！
結果，他還是放棄了！
他加入華府的愛滋病和平團工作行列，遠赴非洲宣導防治愛滋病，這種崇高的奉獻精神的確讓人尊敬與感動。然而年紀輕輕，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毅然決然地放棄大家擠破頭的醫學院，周遭的親友更是百思不解。
非洲經驗不被親人理解
一年後他回來了，媽媽根本不理睬他，甚至連吃飯都要分筷子，擔心他將愛滋病毒帶回家，母子關係十分僵，任何的溝通都透過妹妹轉達。他母親一人含辛茹苦地將兄妹倆撫養成人，二人也都優秀，但對兒子參加愛滋病和平團，卻無法接受。
當他回來實驗室看我時，難免問他有關下一年的計畫為何？他表示經費被裁，和平團也被解散了，現正在等一個紐約的愛滋病患社會服務工作。即使受過心理學及社會工作訓練的人或許比他更合適，然而具備這類背景的人不一定有意願，並且一年的非洲經驗，使他深切地了解這種工作的重要性。
然而更重要的是在非洲一年，他看到很多愛滋寶寶因為醫療與藥物缺乏，只能躺著等死，反而開始領悟：宣導疾病蔓延是一種方法，但如果能幫助他們在死亡時不必受如此多的痛苦，或是根本就不必死亡，也是很重要的。
我們談得很多，從公共衛生、醫療上直接幫助病人……各個角度的比較，他說如果紐約的工作機會落空，會考慮重新申請醫學院，只是可能機會不高。除了競爭激烈之外，MCAT（美國醫學院入學測驗）的保留時間也僅有兩年而已。
數週後他打電話請我寫推薦信，想試試看重新申請醫學院。很幸運地，再度如願以償，即使不如前一所學校好，但也不錯了。當然，紐約的工作顯然沒有拿到。
當聖誕節收到他寄來的賀卡時，寫著自己雖多繞了一段路，依然慶幸自己走對了路。
人生中的每件事都有其價值
一個人如果不經過這一段年少輕狂歲月，很可能仍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或是不要什麼。父母如果不給孩子一些機會，也很難讓他們知道自己適合或不適合什麼。
或許他耽誤了一年、兩年，其實這也不算是耽誤，人生的事每一件都有其價值的。
為人父母或社會理應給孩子們機會、空間，去尋找他們所要的，而不是在暑假時安排一個接一個的補習。惟有多接觸外面的社會，乃至於參與社會工作，服務生活的社區，也能讓他們更掌握自己的職業性向，甚至還可能為他們省下畢業後多付一、兩年的嘗試或錯誤代價。
畢竟，教育的使命即是以最少的時間，給予下一代最大的啟發機會！
本文摘自閻雲校長專書《雲淡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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