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 那些年我們一起丟汽油彈的日子──台建25週年台中重逢

[專文] 那些年我們一起丟汽油彈的日子──台建25週年台中重逢

民報 2016-05-05 00:00

起初是台中教育大學的一場演講會,會後的聚餐,竟然變成二十五年前震驚全台的台建組織成員舊地重逢的一場感性聚首。

話說當年李登輝剛當上總統不久,雖說號稱已經解嚴,他卻任命郝柏村當行政院長。而郝柏村也很強勢的推動「國家統一綱領」,並對主張台獨人士以「預備內亂」治罪。

那時鄭南榕剛自焚不久,獨派人士悲憤之情難消,黃華和林永生繼鄭南榕的未竟之志,持續推動新國家運動,黃華因而面臨第四度坐牢的命運,陳婉真說,萬一黃華被抓,她就接替黃華,和林永生一起持續推動這個運動。

他們已經討論到新國家的國旗國歌等問題,國號當然就是台灣共和國,首都應該設在台中,所以選擇相對較保守的台中,成立「台灣建國運動組織」,擺明「我就是要叛亂,好膽你就來抓」,還在忠明國小操場舉辦一場「叛亂餐會」,刺蔣案的黑名單人士鄭自財在會場現身,陳婉真收到的「偵」字第一號內亂傳票在會場公開拍賣,由沈富雄以六萬元標得。陳婉真公然宣布,台建組織的所有行為,都是行使人民的基本權利,特別是人民有抵抗權,鼓勵人民對抗不義的政權,大家有權利,更有義務以任何方式把它推翻。

那是1991年夏天的事。陳婉真在1989年闖關回台後,對黑名單的抗爭始終持續不斷,海外由世界台灣同鄉會發起的回台舉行年會,也是一項高難度的挑戰,因為世台會人士中有很多人是國民黨的黑名單,根本回不了台灣,然而,由於鄭南榕及詹益樺的自焚,讓很多人下定決心,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打破黑名單,爭取台獨結社權和言論自由等人權。

台建組織起初有計畫的訓練來自各地的志工,課程有理論也有實作演練,實作時就教導學員製作汽油彈。因為陳婉真和林永生都認為,對抗殘暴的國民黨政權,如果一再強調什麼愛與非暴力,只會被國民黨「看破手腳」。

這中間還發生了一件意外的插曲,某天義工開了一部載有汽油彈的戰車,在北屯國民黨台灣省黨部附近遇到巡邏的警車,不小心擦槍走火,雙方言語衝突中,義工竟然然拿起汽油彈丟向警車,引起警察對著車輪連開十多槍,當晚並引致二千多名鎮暴部隊包圍台建組織總部,雙方衝突一觸即發。

那一夜,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士聽到消息紛紛自動自發集結,陳婉真把三樓面對馬路的窗子全部拆掉,全身淋濕汽油,陽台上擺了二大二小共四桶瓦斯桶,及一箱箱的汽油彈,隨即請總部的人全部撤離,留她一個人和鎮暴部隊拼了。只是,任憑她怎麼拜託,總部裡面近百名義工不願離開,林雀薇、黃山貞等好幾位戰友一個個上前和她擁抱道別,還說感謝她給大家這樣(為國犧牲)的機會,這倒令她十分為難,唯恐死傷慘重。

警方也不時透過省議員張溫鷹拜託記者進入查看情況,好幾位記者一到現場就哭了,台灣教授協會廖宜恩教授也哭了。

很多人利用各自的管道不斷協調,民進黨中央正在討論台獨黨綱是否列入,事後有人透露,的確是因為台建衝突不斷升高,台獨黨綱順利通過。

雖然當晚警方評估後,為免傷及無辜,鎮暴部隊撤離,但不久,包括林永生、許龍俊、鄒武鑑、江蓋世,及台北的張燦鍙、郭倍宏、王康陸、李應元,連同已入獄的黃華,全部被捕,陳婉真在逃亡三個月期間,把台建組織的抗爭過程寫成一本書後,也在1992年農曆大年初五被捕入獄。

這是台中空前絕後的一場激烈抗爭,除了在現場的義工之外,還有無數人默默付出,連很多記者都變成同一陣線的人。像今天的聚會中張棋龍才透露說,台中看守所因為限定只能看幾份報紙,立場較親獨派的民眾日報根本看不到,他在林永生等人入獄第一天即在報社發起小額募捐,由報社同仁捐款,江蓋世等人坐牢七個月中,每天都看得到民眾日報,這讓江蓋世感念至今。今天的聚會,算是一場遲了二十五年的感恩餐會。而江蓋世今天在台中教育大學的演講,就是講到他兩次坐牢中學習台語的經驗,他認為母語是打開台灣認同的一支籲匙。

除了已經往生的林永生之外,當年被關在台中看守所的四人全員到齊,還有三位當年偏獨派的記者,兩位那時還是學生的中教大及中國醫藥大學教授,以及江蓋世的助理,那時都還是小朋友,而今已經是市長林佳龍的堅強助理群。

一位當年還是小朋友的影像工作者形容說,台建是中部土生土長的革命團體。陳婉真說,它不算成功,因為時間太短,人員來不及組訓,但至少當時就考慮到國旗國歌國名的設計,期待很多他們當年未完成的工作,年輕一輩能以更有創意的想法,開創自己國家的新路。


林永生獄中作的「海洋的國家」歌詞,上面的台建旗是林永生最愛的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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