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地熱發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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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報 2016-05-08 00:00

「女子為母則強」,在小兒科病房裡比比皆例,尤其不難理解;然而,當這份護子心情來自成人病患本身之際,箇中的心境掙扎、轉折,外人又能設身體會多少……

每個人都知道女性愛美,這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媽媽又何嘗例外?但在「保有美麗容貌」與「撫育其子長大成人」之間,無盡的母愛讓她做了無怨無悔的終生抉擇!

我的一位病人初為人母,小嬰兒才六個多月大,她在產後一切健康,並無進一步的問題。有一天,她突然感覺到吞嚥東西時,喉嚨中間好像有一些骾到的感覺,起初尚不以為意,但這個感覺卻未因此而離開。

大約在兩個多禮拜後,她去找家庭醫師。家庭醫師在檢查後初步判斷甲狀腺稍有腫大,似乎摸到她左側的甲狀腺處有個結節,所以建議她再去看耳鼻喉科確定一下。

耳鼻喉科醫師認為她應該沒有問題,同時對家庭科醫師提出的左側甲狀腺有一個結節的說法也表贊同,於是安排超音波檢查,旋即發現甲狀腺的左葉有一個大約一點五至二公分的球狀物體,然而驗血結果未顯示有任何異常。

於是耳鼻喉科醫師向她表示,這個結節需要進一步的勘查,以確定是否是一個良性的腫瘤。

她又再被送到外科醫師處,經穿刺切片,竟赫然發現這是一個甲狀腺癌!好端端地聽到這個消息,對一位育有稚齡小孩的年輕媽媽而言,簡直是莫大的壓力。幸好醫師安慰她說,因為腫瘤還算小,手術應該沒問題。

甲狀腺手術算是體外手術,由於不在身體內部,大致而言,安全性比較高,對有經驗的醫師不是個問題!

這位年輕媽媽立刻接受了手術,手術也非常成功,不過在手術中卻發現這個小小腫瘤,體積雖小,細胞型態卻相當惡毒,更糟糕的是,這個小小的腫瘤往下延伸,已進入肌肉層,並使周圍的淋巴結都受到腫瘤的感染。

初為人母卻蒙上疾病的陰影

當手術一結束後,外科醫師馬上向她解釋病情並不單純,手術至此算告一段落,而她還需要進一步的評估,並有可能需要做一個全頸切除術(Radical Neck Dissection)。

「Radical」指的就是「淋巴掃蕩」,堪稱為大手術,是頭頸癌外科的專職,須將沿著頸部肌肉打開,然後進入頸部淋巴區域,逐漸在一群群的淋巴中進行摘取(picking),一面摘取,一面檢測其惡性度。此項過程十分複雜,尤其需要具備極度的耐性。

年輕媽媽便被送至醫院來進行第二次手術的評估。第二次手術將會交由頭頸癌專科醫師處理,當醫師審查完畢她的病例資料,又加做了核磁共振檢查,結果更令人意外:即使腫瘤不大,但因延伸至肌肉層後,與神經貼得非常非常的近。

在非常接近神經的狀況下,頭頸癌專科醫師即與病人討論手術後可能的後遺症──由於極度接近神經,讓此次手術的危險性大為提高,雖不致危及生命,卻有可能會因為神經麻痺而造成脖子歪斜等不幸後果。

三十多歲還算是十分的年輕,所以外科醫師決定讓她再與腫瘤內科、放射腫瘤科的醫師再做討論,除了手術以外,她是否還有其它的選擇。

經與腫瘤內科及放射科醫師討論後,我們共同的決定是:如果她能夠手術,手術還是能提供她最好治療效果的途徑,因為她的腫瘤細胞型態相當的差,如果僅是以放射性碘的治療,而不採取手術的話,她在未來的兩、三年裡,復發率仍然非常的高,而發生轉移並惡化致無法治療的可能性也將提高,比率約在百分之二十至三十左右。

但如果接受手術,她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面對頸部歪斜,甚至不僅是頸部歪斜,可能還有顏面神經扭曲等情況,也就是意謂著──她的顏面將有變形之虞,至於未來復發率差不多也在百分之二十上下,與不手術治療差異不大。

此時此刻對她而言,真真切切地是陷入抉擇的困境之中!平時打扮入時、漂亮的她告訴我們,打從懂事以來最注重的就是美,從小她就喜歡打扮漂亮,刻意維持體重,不料在興高采烈地初嘗為人母親喜悅六個月後,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如此重大的抉擇。

當然,這也絕非一個容易的決定!經過多次討論,她決定要接受手術。

為陪孩子成長和疾病奮戰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妳完成決定?」撇開醫師的關心,我對她的心路歷程也有些人之常情的好奇──畢竟,要一位年輕女性突破美與醜的世俗定義,亟需多大的勇氣啊,更何況手術的未來只比非手術略高十多個百分點而已。

「最重要的關鍵是,如果手術能讓我增加存活率,哪怕一點點也好,我就可以繼續照顧小孩,醜一些又有何關係呢?」她如是回答。

「妳追求美麗,也擁有美麗,真能夠就這麼放下嗎?」

「當我回到家,選擇哪一種療法的苦惱一直在腦海裡盤旋不去。我不斷地與丈夫溝通,尋求朋友的意見,然而眾說紛紜,愈聽就愈混亂,愈聽也就愈徬徨…」她告訴我,有些人要她根本不必治療,因為醫師都是鬼打架的,有些人勸她吃中藥,還有人要她去日本或其它國家應當可以找到更好的治療…。

午夜夢迴,睡不著覺的她索性起身,不料小寶寶突然哭了,她表示,抱起小孩那一刻,看著映著月光的小寶寶的臉可愛極了,當寶寶安靜地在她懷裡再度沉沉睡著之際,「我才猛然察覺,再沒有比看著小孩健康地長大,更重要的事了。」

她的美,她的醜,在孩子心中會有什麼差別嗎?待小孩長大後,看到的、認得的也只有一張臉──即她在手術後的臉!她還心平氣和地說,只要能將孩子帶大就好,假如先生因她失去姣好容貌,終致與她離婚,也同樣無怨無悔。

就這樣她做了決定──她要接受手術!姑且不論手術結果如何,單就決定本身而言,在醫師眼裡已著實難得。

老一輩的祖父母們因為經歷過戰亂,讓他們對「生命如草芥」有更深刻的體驗,對未來的生命更珍惜,往往願意節衣縮食,讓子女讀書、補習、受最好的教育,任何對孩子的犧牲,幾是義不容辭。

不過,時代不一樣了。四十歲以下的父母相對而言,不一定願意輕易地犧牲自己的物質條件,來成就他們的小孩;不僅沒有辦法像年邁的祖父母、父母親一樣做到完全地釋放,還有更多的人甚至因為愛美而可能選擇不生小孩。

也有不少年輕爸媽忙於事業,而無法或不願花太多的時間在孩子身上,只好經由保姆來減少麻煩,可嘆的是一代接一代,父母花在子女的時間上似乎愈來愈少,孩子的問題反而好像愈來愈大!

但從這位年輕媽媽的決定,多少讓我又窺見隱藏在現代父母內心角落的那份真與美善,新一代的親子關係或許不同於上一輩,但血濃於水的愛,終究是亙古不變的啊!

本文摘自閻雲校長專書《雲淡風清
關於本書:
可洽經典雜誌出版社
或至網路博客來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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