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丹和衣索比亞的邊境絕對會令你大開眼界!他捨棄年薪百萬的工程師,背著心愛的吉他,騎腳踏車去環遊世界...

蘇丹和衣索比亞的邊境絕對會令你大開眼界!他捨棄年薪百萬的工程師,背著心愛的吉他,騎腳踏車去環遊世界...

大塊文化 2016-09-19 10:59

我忽然發現:我停在同一個地方,打同樣的怪打太久了,雖然我的「金錢」數字越來越大,但是「經驗值」卻停止增加了,更糟的是「智力」和「體力」還呈現下滑趨勢。
  
修修努力爭取了科技業高薪工作,幾年後卻發現自己在舒適圈內停滯不前,除了薪資以外沒有什麼成長。「世界就在那裡啊!」想著少年漫畫裡的主角,他就這樣在心中描繪了一場英雄之旅,期待自己進化成長,憑一股傻勁,滿懷熱血騎著單車衝出去!
  
修修在這段旅程中經歷許多波折、結交不少夥伴,他透過與當地居民、旅伴的互動,認識各地的歷史、風土民情,也同時明白了人類跨越種族、宗教、文化的相似之處: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不論種族、膚色、宗教,大家都是一樣的──開心會笑,悲傷會哭,都需要愛,需要被尊重,需要擁抱。各國與台灣相似、相異的歷史、文化,也使修修在旅程中不斷反思台灣、世界的現況與自身的不足。

「要怎麼讓世界上的人們彼此瞭解,停止征戰殺伐呢?」旅伴回答他:「旅行吧!」

兩年,兩萬五千公里,單車車輪1082萬次轉動,修修結束旅程,帶著體悟歸來。一路上聽了許多人的故事,現在換他來說故事,領著世界走向大家。


 

蘇丹和衣索比亞的邊境實在讓我大開眼界。

幾乎沒有明顯的管制,人群熙來攘往,兩邊人可以自由進出。我們還得自己在路邊找海關和出境辦公室辦手續。蘇丹關口的海關官員看我們這身行頭,問我們幾個問題,沒有檢查行李就讓我們過了。

衣索比亞關好像就比較嚴格,我們拍了照,留了十隻手指頭的指紋,行李也被檢查了一番,但沒啥大問題,相當快。搞定後我們把剩下的蘇丹鎊買了幾杯鮮搾果汁喝了。

剛過邊境緊鄰的就是默特馬這個邊境城市,應有盡有,我們找了間有供餐的小店坐下來。衣索比亞最普遍的食物叫做英傑拉(Injera),看起來有點像蛋餅皮,但是更鬆垮,表面像是海綿,但重點是,它超級酸!酸到很難接受。如果它不那麼酸,那塗上果醬或奶油一定超好吃。

點了一份牛肉英傑拉之後,馬上要了兩瓶啤酒,慶祝我們完成蘇丹!好幾個禮拜沒喝到這味了,冰涼的啤酒滑入喉嚨,讓我的身體整個冷卻放鬆下來,我不禁坐在椅子上打了個盹。

尼爾搖了我一下:「修修,走吧,該出發了。」我睜開眼睛:「好,走吧!」一站起來,突然有點頭暈目眩,可能是坐太久的關係吧。我走到門口牽車,雖然外頭陽光很大,我竟然打了個寒顫,覺得身體異常的虛弱,我忍不住蹲了下來。

 

「你還好嗎?」尼爾問。

「等一下,我忽然覺得有點頭暈。好,走吧。」

「好,我們今天看能不能盡量騎遠一點,這樣後天就有機會到達戈爾戈拉。」

「好,沒問題。」

 

我開始感到越來越虛弱,想睡。甚至在休息的時候開始拉起肚子!可能是啤酒讓我身體放鬆,又讓我毛細孔擴張,身體一下子呈現棄守狀態,某些病菌就這樣趁虛而入了。這時我緊張極了,上禮拜大家才討論到瘧疾,我該不會這麼快就中獎了吧?

可是我都有按時吃藥啊!但瘧疾聽說也有很罕見,藥物防不了的。我越想越緊張,整天都在注意自己有沒有其他症狀,像是肌肉痠痛,忽冷忽熱等等。幸好都沒有,就是虛弱而已。

一過了邊境,除了景色完全不同,從一望無際的沙漠一下變成充滿綠意的丘陵,人也一下子多了起來。聽說衣索比亞就是一個大村莊,還真的是名不虛傳,過了一村後緊接著就是下一個村,中間還一堆人在逛大街。就算沒有村子,還是可以看到零星的草屋散落各地。似乎他們只要覺得這個地方不錯,管他有沒有水電,蓋個草屋就可以成家。

這讓我們尋找紮營地點時造成極大的困擾──真的到處都是人啊!我們好不容易深入叢林,走到一個看似沒有人的地方,但仔細一看,離我們不遠處就有間茅草房,旁邊也有些動物的腳印,還有狗在狂吠。但沒辦法,天快黑了,我們就盡量保持低調,不要開燈,先將就一晚吧。

 

 

衣索比亞的第一個日出。

多山的衣索比亞,雖然讓我們吃盡苦頭,但是風景真的沒話說。

 

我把腳踏車停好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躲在草叢裡拉肚子。

隔天的路程不是好玩的,我們騎了一個多月平坦的沙漠後,現在將要第一次面臨山路的挑戰,而衣索比亞的山區,聽說相當的硬。如果我以百分之百健康的身體來挑戰,肯定是鬥志昂揚!但我現在真的是心有餘力不足。早上起床還是覺得沒力氣,還沒吃早餐就先把昨天的食物全拉出來。

這裡的坡是那種最討厭的直上直下型,一下子來個八九趴的坡,等我們爬了一小時,精疲力盡後,來一個十趴的下坡,幾分鐘就把之前的努力花掉,接下來又是另一次的折磨,這就樣無限迴圈持續下去。

另一個挑戰就是聲名在外的衣索比亞屁孩。耳聞這裡的屁孩看到你時,不但會一窩蜂湧上要錢,還會追著你跑,如果要錢未果,還會向你丟石頭!

我今天身體更虛了,腳使不上力就算了,竟然還頻頻打呵欠。就當我騎到快睡著時,有台雙載的機車為了超我們的車,竟然以幾乎六十公里的時速撞上一隻正在過馬路的山羊!看到後座的人像超人一樣整個飛出去後趴在地上,我整個人都醒了,那隻羊我看應該凶多吉少吧。

那兩個老兄從地上爬起來,跟我們比個讚表示沒事。我們繼續前進,心裡想,沒停下來查看他們傷勢,應該不算肇事逃逸吧?正當我騎到又快昏過去的時候,傳說中的屁孩們出現了。這裡的屁孩看到外國人,會先對你喊:「You You You……」一邊喊還會一邊向你揮手。

如果你光聽他們對你這樣喊,或許會覺得他們很沒禮貌,但如果你望向他們的眼睛,會發覺他們只是覺得很興奮,想和你打招呼而已。於是我就這樣一路上和他們You來You去,挺好玩的,雖然屁孩真的多到源源不絕,但好像沒傳說中這麼恐怖嘛,至少還沒人對我丟石頭。

我們在一間小雜貨店停下來休息,買了瓶可樂後坐在路邊喝了起來。忽然老闆娘湊了過來,還帶著一股厚重的汗臭味。(這裡沒有自來水,她可能久久才能洗一次澡吧。)她問我是哪個國家的,我說台灣,她「哦」了一下,拿出她的諾基亞手機,裡面有個地圖軟體,隨著游標的移動,螢幕會顯示各個國家的首都,她要我在手機上找給她看。

但就是找不到台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支手機是中國製的。

我忽然覺得,如果我生在這個地方,那我最多也只是個有著小聰明的雜貨店老闆,整天巴著國外遊客問他們是哪裡來的,幻想有一天也能去這些地方看看,但或許終其一生都不可得。而我現在竟然在環遊世界!說起來,我也只不過是在投胎時中了樂透罷了,沒啥了不起的。

 

衣索比亞的小孩一看到外國人就會聚集過來。

 

害羞可愛的小女生。

 

我的身體狀況一直沒有好轉,只能拖著病軀緩速前進。屁孩依舊「You」個不停,然後一如預期地開始「Money Money Money」或「Birr Birr Birr (衣索比亞貨幣)」,我已經虛弱得沒力氣理他們,光這裡連綿不絕的陡坡就已經把我折騰得半死了,我只能埋頭苦騎,還得隨時應付肛門傳來的鬆動感。

到了中午,我已經累到連站都站不好了,在路邊樹下吃了點乾糧,也不顧旁邊有幾百人圍觀,就小睡了片刻。依照我們今天的目標,必須得在天黑前騎到六十公里外的轉彎處找地方紮營。在距離五公里時,天已經快黑,而我也騎到快崩潰了,最後只要是爬坡,我二話不說下馬牽車,但就連牽車,也累得我氣喘吁吁。

這時尼爾把我甩在後面,已經騎到不知道哪裡去了,有次休息的時候,我跟他說:「嘿,尼爾,我實在不行了,我們就近找地方休息吧?」他看了看四周,搖搖頭說:「似乎沒有適合紮營的地方,還是繼續走一段吧。」

就這樣折騰到天幾乎全黑了,才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但我們也沒時間找好的地點露營了,就在路旁的一個樹下把車停下來,我就像斷了線的木偶般靠著樹幹坐下來,一動都不能動。

尼爾被折騰了一天,看起來心情也不太好,默默地把鍋具拿出來煮晚餐。其實我有點生氣,他剛剛自顧自地一直往前騎,不管我這個病人的死活,也不想想那時我在埃及是怎麼照顧他的。

被風一吹,我忽然覺得好冷,於是我起身去拿我的帳棚。我一邊掙扎一邊試著把帳棚攤開,尼爾看了,對我說:

 

「修修,你先休息吧,等一下我幫你搭。」

「……」我不理他,心裡OS:等到你幫我搭好了我都冷死了。

 

結果我把營柱立起來,發現帳棚裝反了。我又好氣又好笑,把營柱拆下來重裝。

 

「嘿,老兄,你沒聽到嗎,別弄了,我等等幫你裝。」

「……」我還是無語,默默地把帳棚搭好,趕緊躲進去把身體縮在一起。

 

也不是我不想理他,我真的沒力氣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把晚餐煮好了。

 

「修修,你的飯好了,出來吃吧。」尼爾喊我。

「……」我還是不說話。

「嘿,你到底要不要吃。」尼爾聽起來有點生氣。

「我不想吃。」我硬是擠出幾個字。

 

結果尼爾忽然暴怒:「我從剛剛就一直想要幫你,你鳥都不鳥我,你不吃就早一點跟我說,這樣我就不會他媽的浪費這些食物!」

我也生氣了:「嘿,我現在真的沒胃口,也沒力氣跟你吵。我現在只想休息,我會把食物吃掉。」喘了一下,我又補了一句:「這一路上是誰常常剩下食物沒吃完?我他媽最恨的就是浪費食物,你好意思跟我討論浪費食物?」

 

我把那鍋飯拿進帳棚,躺了半小時之後,才勉強把它吃掉。我們一夜無語,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槍響,然後另外一邊也開了一槍,難不成是在互相示威?我們這裡離馬路很近,會不會有危險?但我真的沒力氣害怕了,吃完東西之後,我體力不支,昏迷了過去。

隔天我睡醒時,尼爾已經在燒開水了,氣氛有點尷尬。

 

「嘿尼爾,昨天晚上抱歉,我昨天真的很不舒服。」我先開口跟他說。

「不,我也要跟你說對不起。你現在還好嗎?」

「好一點了……等等……」

 

話還沒講完,我又感覺到肛門傳來一股衝動,趕緊拿著衛生紙跑到另一顆樹下,把昨天晚上吃的東西原封不動(但是染成大便色)拉出來。好清爽的感覺啊,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連步伐也輕飄飄的呢!我就知道我今天又會更慘了。

接下來這段雖然只有七十五公里,但整條路都是砂石路,而且坡度還是很陡。開始這段就讓我吃足了苦頭,整條路幾乎找不到平坦的地方,到處佈滿了砂鍋大的石頭!這種路就算四輪驅動車來開都很吃力了,何況是我這種抱病的血肉之軀?

光保持平衡就已經讓我幾乎體力耗盡,有時候還會不小心身陷沙坑陷阱,上坡時就算用力踩也騎不動,後輪只會在沙子中空轉,我只能被迫下來推車。下坡時又不能太快,要不然撞上石頭摔車事小,把輪框撞歪了就完蛋了,所以我只能一直含著煞車緩慢前進,不一會兒,我又遙遙落後尼爾。

我眼看著他又翻越了一座山丘(腦中響起李宗盛的歌),消失在遠方,我只能輕飄飄地用最低速檔慢慢龜。忽然看到遠方一群屁孩向我跑來,我心想又來了,來就來吧,老子不鳥你們就好。可是這群和一般的似乎不大一樣。

他們大概十幾個吧,每個大概都不出十歲,帶頭的是個女孩,她一手拿著寶特瓶,一手拿著木棍,意圖要擋我下來,嘴裡喊著錢錢錢。

哇靠!這已經是搶劫了耶小妹妹!我當然不管他們繼續前進,但是身體實在虛弱,騎不快,她很輕鬆地又跑到我前面,把木棍橫在我前面攔我,我照樣不理她,過了一會,這些屁孩越來越囂張,有的試圖扯我車上的東西,有的還向我丟石頭。我怒了,停下來對他們吼:「誰敢再丟石頭試試看!」

他們好像有點嚇到,每個都退到十公尺外,過了三秒鐘……竟然每個人都撿起石頭向我發射!哇,那景象好像電影裡投石車齊發,而我就是那個他們要攻擊的巨人。幸好他們力道和準頭都不夠,沒一顆能打到我,但已經讓我又生氣又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脫離險境後,尼爾已經在前方休息很久了。看樣子今天的中餐得自己煮,於是我們找了一顆大樹,在樹蔭下坐下來準備煮中餐。遠方正在放羊的屁孩看到我們,開心地呼朋引伴然後向我們跑來,就站在我們旁邊,一邊盯著我們一邊議論紛紛。

 

四面八方都有向我們奔跑而來的屁孩。

 

連吃個中餐都要被盯著。

 

我是還好啦,你要看就看唄,但尼爾很討厭被盯著瞧。這些屁孩就這樣站在那裡,整整快一個小時,有時候羊群脫隊時,他們會跑過去把羊趕回來,然後繼續盯著我們。就算我們是外星人,看到我們沒有三頭六臂,也不會噴火放閃光,看這麼久也應該膩了吧?不,他們從頭到尾都這麼興致昂然。

草草吃完中餐,也沒休息多久就上路了,下午的路依舊很爛,只是路上的石頭小了些,我的體力也慢慢恢復了一點,倒是尼爾似乎水喝得不夠多中暑了,我們找了間咖啡店坐了下來補充水分和體力,這時候換他趴在桌上昏迷過去了。

休息了好一陣子,我們繼續前進。之後的路面從石頭路變成了施工中到處都是沙子的爛路,隨便一台車經過,帶起的風沙都可以讓我的黑色衣褲染成一片黃。要錢的屁孩還是到處都是,持續不斷騷擾我們,向我們丟石頭,我的腰還中了一塊,幸好他們力氣小,不是很痛。

到達塔納湖畔的戈爾戈拉時,太陽已經下山了,這段七十五公里的路,我肉體和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應該可以列入最痛苦的前五名。當我們經過層層守衛進入這天投宿的Tim and Kim's Village,然後在平坦的的草地上準備紮營時,我竟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我忽然有感而發:「不知道我們到達開普敦那天,會是什麼感覺?」

尼爾說:「應該是個綜合很多情緒的複雜感覺吧?」

 

本文摘自大塊文化《1082 萬次轉動:帶著電玩哲學的單車冒險》

 

【更多訊息請上《大塊文化》官網;《大塊文化》粉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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