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是之前參加溫世仁武俠小說獎未得名作品,對洛琳來說,是另外一個嚐試,雖然沒有得名,不過寫的很有趣,讓我回想起以前看金庸、古龍等人著作的小說,真是嘆為觀止呀!不講辭藻與內容,光歷史和功夫的考究,就讓洛琳看的頭暈腦脹了,也佩服大師的內涵。而洛琳自然比不過大師,看倌們就當是武俠娛樂小說就好囉!
同門
崖邊,冷風,吹亂了頭髮,吹亂了衣裳,而兩名男子依舊動也不動,直盯著對方瞧。
白衣男子手高舉劍,劍端指著青衣男子的前頸。
只消再一寸,將沒入喉頭。
「大師兄!大師兄!」急促的聲音響起!一名綠衣女子不顧滿是碎石的路面,跌了又爬、爬了又跌,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跑到白衣男子的身邊。
「大師兄,你不能衝動!」
白衣男子沒有說話,依舊盯著青衣男子。
綠衣女子跑到青衣男子身邊,拉著他的袖子急道:「二師兄,你快點拜託大師兄。」
青衣男子不為所動,淡淡的道:「師妹,請妳離開。」
「二師兄!」綠衣女子叫了起來!
馮純純絕對沒有想到,她所敬愛的大師兄和二師兄,竟然反目成仇,甚至刀劍相向。
而如此,顯然是二師兄落敗,大師兄正拿著劍頭指著他。
「師妹,妳走!」冷諺明開口了。
「不,大師兄,你不能這樣,不能殺人啊!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講?非得要大動干戈呢?」馮純純急紅了眼,拉著冷諺明,希望能將他們拉開。
冷諺明看著江庭楓,不發一語。
「師妹,妳別管,這是我和大師兄的事。」江庭楓並未領情。
望著江庭楓對於馮純純的冷漠,冷諺明眉頭微蹙,突然大喝一聲,劍身往前,馮純純見情況不對,連忙拉著江庭楓往後急退數尺!
冷諺明則往前直衝,江庭楓側身避開劍尖,卻讓劍尖對著馮純純,冷諺明見情況不對,趕緊收手,一個側身,江庭楓見有機可趁,聚集內力,掌風朝冷諺明身後一擊!
冷諺明被襲,身子一麻,手握的劍身不穩,落在地上,自知撿起來已來不及,轉身赤手空拳與江庭楓博鬥。
他右拳一出,擊中江庭楓左胸,江庭楓用手格開,右腳一踢,擊中冷諺明左腰章門。冷諺明受創,蹲下時用腿一掃,江庭楓亦跌在地上,冷諺明正準備下手,馮純純跑到冷諺明前面,擋住他的攻勢。
「別打了!大師兄,拜託你,別再打了。再下去的話,你們兩個都會受傷的。」
冷諺明看了馮純純一眼,原本毫無表情的臉孔,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拜託,不要再打了。」
鐵漢柔情,縱使冷諺明外表冷酷,對這個師妹卻有深刻的感情,只是……狠狠的眼神朝江庭楓一射,只見江庭楓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角滲出血絲,卻是微笑的。
「大師兄,你可別手下留情呀!」
冷諺明身子正要往前,馮純純抓住了他的手臂,冷諺明回頭望向師妹,她搖了搖頭。
「別……」
看著江庭楓嘲諷的表情,冷諺明不禁怒火橫生,上前撿起劍,橫劈直砍,招招凌勵,帶著兇狠殺意,劍端直指江庭楓的額前、眉間、喉頭、胸口,要不是從小是同門師兄弟,江庭楓熟知他的劍法,知何時可退讓破解,否則恐早已被他制伏。
只是冷諺明帶著必殺的決心,毫不留情,江庭楓想要跑走,也無機會,而馮純純只能在一旁乾焦急!
「住手!」
一記朗朗清聲,穿雲破土而來,來者內力龐大,聲音直透在場人的耳膜,內力未及兩兄師兄的馮純純,幾乎被震破耳膜……
見到來人,冷諺明縱使再有所不滿,也只得收手,將劍插回劍鞘,恭恭敬敬的朝對方道:
「師父!」
「你還知道要叫我師父?」馮振剛雙目直瞪著冷諺明,他一身灰衣,頭髮和鬍子均已蒼蒼。
冷諺明不語,依舊躬身未起。
「爹!」馮純純跑到馮振剛身邊,馮振剛將愛女上下打量,確定她沒有事後,對兩名弟子道:
「私下對決,有辱清規,全部給我回去!」
「是!」縱使兩名弟子不和,在此刻倒是同時應答。
「你們兩個同為同門,怎會在望天崖對決?要不是小越兒通知我的話,等我過去的話,不是等著替你們收屍了?」馮振剛大為氣惱,同門弟子竟然鬩牆?這要傳出去,豈不成了笑話?而枉費他栽培他們這麼多年,竟然讓他們拿著「擎天劍法」傷害自己人?
「弟子知錯。」敬師如父的冷諺明在此刻開口了。
「弟子也知錯了。」江庭楓見冷諺明開口,也不落他於後,連忙大聲應答著。
「你們全部給我回去,面壁思過三天。」
「是。」
同門(2)
馮純純在房裡跺步,十分擔憂。
大師兄與二師兄原為同門弟子,如今卻反目成仇,叫她十分不安。再怎麼說,相處這麼多年,三人早有情感,而爹爹更有意將畢生絕學「擎天劍法」教給其中一人。
「擎天劍法」共有十招,通常只要學得前三招,即可將敵人制退,再學五招,所向無敵,十招若成,於天下間也只能求敗了。
而師兄們對「擎天劍法」,更是心神嚮往,大師兄勤加練劍,盼早日能到十招;二師兄更是若有意於無意之間,問起「擎天劍法」劍譜的放置地點,可惜這向來由爹爹收藏,她無從而知。
想到師兄……馮純純的臉上不禁泛起一陣嬌紅。
「叩!叩!」
亥時剛過,她的閨房外頭,輕輕響起暗號。
屋內火燭已滅,然馮純純並未點火,這等私密之事,她怎麼能讓門派裡的人知道?於是躡手躡足,輕輕將門推開。
「師兄,你來啦!」
「嗯。」黑暗中傳來男子的聲音。
「你今天在望天崖,有沒有受傷?」
男子沒有回答,他抱住馮純純的蠻腰,將她往床邊帶,而馮純純一聲嬌呼:「師兄你……」但旋及未語,師兄的意圖她懂,他倆濃情蜜意,想行男女之事,唯恐驚醒其他人,她只好住嘴,任憑師兄處置。
男子將她帶到床上,寬衣解帶,而馮純純也不讓師兄失望,她摟著師兄為他解除腰帶,準備褪去衣裳。
而當馮純純觸及男子的章門,忽然變得僵硬。
「怎麼了?」男子在她耳邊以氣音發問,聽不出原來聲音,而馮純純推開了男子,熟悉的撫上他的胸,在庫房上摸索,發現了不對。
「你……你……」
男子想要碰她,馮純純推開了他,下床準備點燃燭火,而男子見她動作,快速抓住了她的肩膀,往床上一扔,馮純純叫痛出聲。
「啊!」
男子跳上床鋪,馮純純為武學聖者馮振剛的女兒,自是懂得一招半式,她左手出拳,右手出指,準備打擊對方的臉頰及鎖喉,雙管齊下。可惜女子天生力氣不及於男子,再加上馮振剛只教她防衛之式,而當面對通於武學之人,她的招式如花拳繡腿。
男子輕鬆的抓住她的雙手,一掌即可擒拿,而另外一手抓住了了馮純純的脖子,他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即使馮純純想要攻敵,卻無法出力。
「你……你……」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因這樣而死?馮純純不斷掙扎,男子勒住她的頸子,用力一收──
同門(3)
「師父!師父!」
年僅十三的小越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衝到了馮振剛的房間,時馮振剛正盥洗完畢,正在整衣,見小越兒哭的沒了規距,皺眉大喝:
「你在哭什麼?」
「師……師姐她出事了!」小越兒說完,放聲大哭。
「什麼?」
不待衣冠整頓,馮振剛如旋風般衝出了房間,來到了馮純純居住的房間,門已大開,而馮純純正吊在半空,頭髮凌亂,雙眼暴突,舌頭微露,嘴角還有一絲口涎,早已乾涸。
「純純!」馮振剛大驚,左腳踏凳,右腳上桌,瞬間抓起了馮純純的屍體,利用手刀將布帛割裂,然後將馮純純放在地上。
「純純,妳醒來!純純!」馮振剛大吼!想要灌輸給女兒內力,但她已氣絕多時,內力只散不留。
「師姐!」小越兒放聲大哭!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冷諺明和江庭楓趕了過來,發現馮振剛摟著馮純純,而馮純純已面無血色,灰面滿佈。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江庭楓趕到了馮振剛的身邊。「純純她……她怎麼死了?」他面露驚駭。
而冷諺明聽到馮純純死亡,他連忙過去一探鼻息,純純她……真的死了?
一陣悲從中來,他抓著馮純純的身子,開始叫喊:
「純純、純純,發生了什麼事?妳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原有的冷然理智,在面對馮純純的死亡時,已蕩然無存。
「師父,這是怎麼一回事?」江庭楓問道。
「純純她……她……她竟然自殺!」馮振剛含淚,不敢相信白髮人送黑髮人。
「啊!怎麼會自殺?」江庭楓嚇了一跳!
「我來到這裡,純純她……」馮振剛悲痛的不能自己,他大叫:
「小越兒,你不是照顧純純起居的嗎?為什麼純純會出事?」小越兒是馮振剛新收的徒兒,年僅十歲,馮振剛暫時讓他照顧馮純純的起居。
「師父,我……我……」小越兒呆住了。
「說!」
「師父!」小越兒突的跪地,哭喊著: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是師姐叫我不要說的,我對不起你。」他不斷的磕頭。
「小越兒,你等一下,你說師姐叫你不要說什麼?」這時候江庭楓冷靜許多,他問著小越兒。
「師姐她……每天晚上……都有人到她的房間來……」
「什麼?」馮振剛大驚失色!就連抱著馮純純的冷諺明都抬起頭來,滿眼血絲的望著他。
「你說什麼?」冷諺明朝小越兒發問,小越兒被他的眼底的寒氣逼得直打哆嗦。
江庭楓說了:
「小越兒,沒關係,你說,師父是個明理人,他不會怪你的。」
看看師父,再看看現場的大師兄和大師兄,小越兒嚥了嚥唾液,滿眼恐懼,又瞧了會兒江庭楓,才徐徐的道:
「每天晚上,都有……有男人到師姐的房間來……」
「你說什麼?」馮振剛使出移形換影,在剎那間來到了小越兒的身邊,即使貴為武林聖者,面對愛女的噩耗,也不過如平常百姓一般。
小越兒的衣襟被抬高,腳也即將離地,看著馮振剛佈滿狂怒的眼睛,還有全身即將爆破的氣勢,他向其他師兄求救,然而大家都看著他,等他說出內幕,知道騎虎難下,他只得道:
「每天晚上,只要超過亥時,師姐的房裡就會熄火,我以為師姐早睡,有一次……我發現……師姐的房裡有人……」
「是誰?」馮振剛怒不可遏。
「是……」小越兒眼神移到旁邊,馮振剛見他眼神有異,順著他的眼神望向旁邊,落在抱著馮純純的冷諺明身上。
「是你!」馮振剛丟下小越兒,朝冷諺明而去。
冷諺明放下馮純純,站了起來,不由分說,馮振剛重重往冷諺明胸口擊出兩掌,他的內力深厚,此時又卯足全力,震得冷諺明直退數步,才勉強止住。
「師父……」他捂著胸口,不敢反擊。
馮振剛失了愛女,心神已亂,再聞及冷諺明於每日亥時,都會進入馮純純的房中,不由怒火中燒,焚毀理智。
「你、你為什麼要殺純純?」馮振剛節節逼進,冷諺明只得退後。
「師父,我、我沒有。」
「你入她閨房,毀她清譽,你……你還對她做了什麼事?」馮振剛怒不可遏,化掌為拳,傾盡畢生內力,不顧他是愛徒,重重朝他胸前一擊!冷諺明飛出門外,口吐鮮血。
「師父……」
「枉費你入我門派十年,這十年,我是怎麼照顧你的,結果你竟然……好,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殺純純?」
「我沒有殺她。」
馮振剛怒吼:「你沒有殺她,那她為什麼上吊?」無緣無故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自殺?一定跟冷諺明有關。
冷諺明一愕,說不出話來,他深知自己清白,卻苦無證據,眸光一瞥,卻見江庭楓露出陰狠的微笑。
「你……」
思緒豁然明朗,冷諺明知道再說什麼,都已無用,情感內斂、個性耿直的他,無法為自己辯駁,只得沉痛的道:
「師父,我真的沒有殺死純純,不過她的死……不能說完全與我無關,弟子沒有保護好純純,讓你失望了,弟子……弟子……」語未畢,他一掌往自己的天靈蓋打去!
馮振剛見狀已來不及,只能大叫:「諺明!」
同門--(完結)
七日之後。
馮振剛凝望晴空,萬里無雲,心境已隨著愛女之死,已遍荒蕪。他撕下手裡的書冊,將它往火裡丟。
「師父,你在做什麼?」從靈堂裡出來的江庭楓,感到不對勁。
馮振剛無言,繼續拆了裝訂,將書頁往火裡丟,而在書冊最外面,江庭楓看到了敏感的字眼。
「住手!」他突的大吼一聲!衝到火裡,將燒剩一半的紙張拍熄火苗,可惜已燒毀大半,認不清裡頭的圖字。
江庭楓鐵青了臉,轉身喊道:
「師父,你……你在燒『擎天劍法』?」
「這『擎天劍法』已經沒有用了。」
「你……你……」江庭楓出其不意,出掌偷襲馮振剛,搶下他手上所剩的紙張,馮振剛被他一擊,手上殘冊又被奪走,不禁錯愕。
「庭楓,你在幹什麼?」
「我倒想問問你,你在幹什麼?」江庭楓咆哮著。
「你……」馮振剛望著無禮的江庭楓,相當訝然。
江庭楓看著手中所剩無幾的「擎天劍法」,面露猙獰,嘴裡不斷喃喃:「枉費我……枉費我……」
「枉費你什麼?」馮振剛追問。
「枉費我設計純純,讓她以為跟她行房的是冷諺明,本想日後再告知她,讓她不得不嫁給我,這樣我就可以得到『擎天劍法』了。沒想到被冷諺明發現,約我在『望天崖』決戰,卻被你給阻擾,逃過一劫。原以為我可以繼續進行計劃,沒想到被純純發現我不是冷諺明……」當馮純純發現他的傷勢不對勁,他就決定殺了她。
馮振剛叫了起來:
「是你殺了純純?」
江庭楓哈哈大笑了起來:
「沒錯,是我,是我殺了純純。那又如何?你不是也殺了冷諺明?」將馮純純上吊,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馮振剛這時候恍然大悟,冷諺明說的都是真的。他驚疑的問:「那小越兒那邊,也是你設計的?」
既然事情都被發現了,江庭楓索性說破:
「沒錯,是我給了小越兒銀子,叫他說是冷諺明進到純純的房裡的,沒想到你這麼輕易就受騙,看起來,你也不是什麼大智大慧的人。」江庭楓睥睨的道,想要的「擎天劍法」已成灰燼,他失望透頂,也就豁出去了。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擎天劍法』,我遲早會傳給你們。」
「哼!傳給我們?你只中意冷諺明吧?你教他的,比教我還要多。雖然說他是我大師兄,但你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他,足見你對他的重視。」妒忌啃蝕他的心靈,江庭楓的面孔此時看來格外扭曲。
馮振剛無法反駁,他所說的都沒有錯。
「你卻因為這樣就殺了純純跟諺明?」他痛心疾首。
「殺了冷諺明的是你。」
「你……好個江庭楓!我視人不清,害了自己的女兒,也害了諺明這個好孩子,現在我就替天行道,好慰純純在天之靈,你就納命來吧!」馮振剛發出長嘯,身形向前,直攻中庭,江庭楓自知非馮振剛的對手,大驚失色,連忙出招相迎。
馮振剛痛失愛女,招招凌勵,再加上冤枉愛徒,悲憤至極,所使的招數也越來狠絕,江庭楓支撐不住,數招過後,他已口吐鮮血,不支倒地。
「反正……你什麼……也沒有了。」臨死之前,江庭楓仍惡毒的嘲諷,臉上掛著帶血的微笑。
是啊!什麼都沒有了。
同門之亂,禍起蕭牆,馮振剛一陣淒涼,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