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吵了「多元成家」議題好一陣子，眼見當時捲入事件、風風火火惹了一身腥的明星們，如今照樣有人電視通告上不盡、有人兩岸電影接不完，因為台灣人總是健忘的，而且永遠有更麻辣的社會與政治議題，迅速掩蓋取代。來自加拿大的電影《菜是老的辣》，則選擇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小故事再次提醒我們，包容偏見，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布魯斯拉布魯斯（Bruce La Bruce）過去是著名的同志色情片導演，這幾年轉往劇情片發展。坦白說，這部《菜是老的辣》幾乎單純浪漫到出乎意料，不太像是他的風格。故事主角是位英俊少年雷克，他有女友，但生活找不到重心與樂趣。直到有一次在泳池裡為溺水老人口對口人工呼吸之後，竟發現胯下起了反應，他才開始正視自己對老男人的迷戀。後來他到了養老院工作，找到自己的「春天」，愛上了人生歷練豐富的黑人老先生皮巴弟。
雷克的女友思想行為都比他激進，天天掛在嘴邊談的是心目中充滿女性意識的崇拜對象們；而他和女友之間的火花不多，反而走進處處是「天菜」的老人院時，導演故意用了許多浪漫到死的慢動作與特寫鏡頭，配上風格獨具的音樂選材，將他的幻想與快樂，完全從鏡頭裡毫不保留地流瀉。電影前半段幾乎像是純愛片，養老院的房間裡成了同志烏托邦，布魯斯拉布魯斯把少年的「戀老癖」（英文片名），拍成一個耽溺唯美的自我認同過程。
直到電影後半部，導演則終於撕開甜美的糖衣，揭露電影裡最想講的母題：偏見與歧視。關在房間裡的老少戀自得其樂，但是當被其他人的異樣眼光與嘲笑介入，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有趣的是，似乎男主角的母親在意的並不是兒子愛「男人」，而是他居然愛上「老」男人！接受同性戀，但不一定接受戀老癖？全片雖然看似雲淡風輕，卻不經意地丟給我們一個大難題：偏見永遠都消滅不了，克服了一層卻還有另一層，層層疊疊，沒人敢說自己從未有過偏見，而偏見更是無所不在。
頑皮的布魯斯拉布魯斯，不僅讓男主角愛上男人，而且還是又「老」又「黑」的男人，那多重身分的複雜，在在凸顯著主流價值中的歧見。就連雷克女友都在片中都開玩笑地高喊，女人永遠都還是受到壓迫的一群，既然連人類一半的性別都還在不同場域裡受到歧視，更不用說其它族群了。
《菜是老的辣》由一個少男的情感出發，講的其實還是偏見與認同這個永遠無解的老問題。即使情節實在過於簡單到有點可惜，但是對我而言，至少在台灣，它還是一部足以刺激觀眾檢視自己、正視他人的電影，值得一看。
【設計／吳佩玲；圖片／海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