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濤
在浩瀚如海的人生旅途裏,身邊最親近的人看似一些漫不經心、微不足道的小事,卻總能在不經意間,成為指引我正確前行的燈塔。而我的母親,正是這樣一座並不耀眼的燈塔,在黑夜的茫茫大海裏,顯得愈發璀璨奪目。
那是一個秋後的正午,夏日的炎熱剛剛結束,因為家裏人多,飲用水量大,倒也積攢了不少空的礦泉水瓶和飲料瓶。妹妹詢問父親,如何處理這些空瓶子?要不然賣給廢品收購站?父親搖搖頭,說不如就送給住對門的老伯吧,這些空瓶子也值不了幾個錢。妹妹這時扭頭看向我,哥,我記得咱媽以前都是賣到廢品收購站的吧!
我一時默然。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那些已經逝去的畫面,就如電影回放一般,逐漸在我眼前徐徐展開。印象中的母親是一個極其節儉的人,總是能花最少的錢,辦最多的事。在那個工資水準普遍不高的年代,父親一個人去外地務工,卻要養活我們兄妹三人,肩上的壓力自然是極大的。在這樣的環境下,母親養成了勤儉持家的習慣。但凡買回來的東西,只要包裝或者瓶子是有廢品回收價值的,東西用完以後,母親也不會扔掉,而是收集起來,等攢到一定數量後,就會借來一輛板車,喊我跟她一起將這些雜物裝車,然後拉到廢品收購站去賣掉。看似滿滿一板車的東西,經過廢品收購站過秤點數後,能夠兌換的錢其實並不多,也就十幾二十塊錢左右。而每次賣完廢品後,吃飯的時候就會加餐燉肉湯,我知道這是用賣廢品的錢換來的。
母親的勤儉近乎偏執。除了家裏廢棄的雜物以外,如果在馬路上看到空瓶子,她也會撿回來,絲毫不顧忌別人投來異樣的眼光。鄰里親朋擺紅白喜宴的時候,只要母親去參加了,必定會在酒席結束後,打包未吃完的菜肴,將尚未喝完的飲料瓶帶回家。為此,一些同桌吃酒的嬸娘還取笑過母親。但母親不為所動,依舊我行我素。
母親的節儉也體現在對自己的極度自律。記得有一次,母親帶我上街。她逛到一家服裝店,看中一件衣服,反復試穿,足足半個小時之久,我想她應該是特別喜歡這件衣服的,但最終還是忍住購買的欲望,空手離開。這讓服裝店女老闆特別不爽,直接追到門口,朝我們破口大罵。然而,性格一向強勢的母親,竟然破天荒的沉默寡言,任由對方在背後說著難聽的話。我當時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裏也不由得埋怨母親,既然你不買人家的衣服,為什麼還要試穿這麼久?我無法理解母親這樣丟人現眼的行為,直到後來我結婚了,有了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面對自己很想要的東西,也是流覽一遍又一遍,但昂貴的價格,始終讓我下不了付錢的決心。直到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母親當時的心情,她應該是相當不舍那件衣服吧。可為了我們兄妹三人能夠吃飽飯,有錢交學費念書,她毫不猶豫的割捨了自己的需求。我不由得想道,這麼多年來,母親又自我犧牲了多少呢?
母親常說,積少成多,聚沙成塔。母親靠著日復一日的勤儉節約,不僅將我們兄妹三人養大,也積攢出了我們一家如今的幸福生活。
雖然斯人已逝,但母親勤儉節約的品質,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裏,宛如矗立於洶湧海浪之中的燈塔,讓我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照向我在砥礪奮進的人生征途中從不脫軌,永不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