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獻／海外行銷
今年以來，接連發生的公務員過勞與壓力致死事件，揭開了體制內長期隱藏的結構性問題。如台北市議員游淑慧所指出，有單位一年半內81人離職，平均每月5人走人，離職率竟高達八成，這樣的「地獄職場」令人心驚。
11月4日，勞動部勞動力發展署北分署一名39歲吳姓公務員疑因職場壓力過大，在辦公室選擇輕生。這讓人不禁聯想到今年4月，38歲士林地院李姓法官從宿舍墜樓身亡，他留下的那句「我很累」，令人痛心，也道出公務職場中無法承受之重。
當公務體系的高壓環境以血淚顯現時，兩位公務員之死，不僅僅是個人悲劇，更是一個警訊，凸顯並指向體制內的結構性暴力。職場霸凌早已不是個別現象，無論是基層員工還是廣大民眾，都可能淪為這種體制化霸凌的受害者。在這個悲劇的光環下，一個被忽視的問題也浮上檯面：人民，作為國家體系的另一端，是否同樣也正經歷著來自國家體制的「霸凌」？
一名進口商分享了他被國稅局「雙重標準」處罰的經歷，展現了稅務機關如何利用「解釋函令」擴權，模糊法律規範，進而施壓納稅人。兩年前，一批小麥因未通過海關查驗而退運，該商請求同業代為進口小麥，並依稅務員指示不開發票。然而兩年後，國稅局卻翻案，引用另一份解釋函令，要求補開發票，導致兩家各被罰了100萬。
當時國稅局也暗示，沒開發票屬於營業稅的範圍，他們還可以去營所稅的地方再查。同業負責人為避免牽連其他企業，無奈支付罰款，卻仍在接下來的三年間屢遭查帳騷擾。稅務人員竟蠻橫指摘：「我懷疑你們逃漏稅、漏開發票！」最終，負責人迫於無奈，只能回應：「你說要我繳多少？」
這並非單一事件。十年前，轟動國際的四港商案同樣揭露了稅務機關的濫權。四家知名平價連鎖服飾店的港商因被認定「逃漏稅」，遭重罰5億多元，儘管他們誠實納稅，仍因稅務認定不同而敗訴收場。此外，補習班主任吳沛純女士因一張烏龍稅單，身心飽受摧殘的案例更是震驚所有業界。稅捐機關將補習班積欠的160萬稅金全歸於她，導致她長年奔走稅務救濟。儘管行政法院撤銷多項決定，國稅局仍頻發稅單，使她走投無路。20多年來，她患上憂鬱症、曾兩度自殺並住進精神病房，還陸續罹患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與乳癌三期。一張稅單，毀了她的一生。
稅務機關與納稅人之間的關係，正是體制霸凌的另一面。國稅局作為國家財政的執行者，應以法律為依據，維持公正。但事實上，從9000多條解釋函令中隨意挑選的「再解釋」，卻成為稅務機關凌駕法律的工具，讓納稅人無所適從。而當納稅人試圖申訴或抗辯時，卻往往陷入漫長的行政救濟程序中，即人人聞之色變的「萬年稅單」絞肉機，而這也是「稅審法」被萬眾矚目的催生關鍵。
兩位公務員的逝去是社會的巨大損失，而人民面對稅務壓迫的無力感則是另一種隱形災難。
要打破這種惡性循環，僅靠事後的危機處理遠遠不夠，唯有從根本上重塑制度，改變權力的運行方式，才能真正改善現狀。筆者呼籲立院諸公們，除了事後質詢外，更應藉此時機徹底硬起來並有所作為：建立透明的監督機制，減少解釋函令的模糊空間，改善公務體系的工作環境，增加人力資源配置，推動稅審法修正。
只有在透明、公正的運行機制下，才能讓每個人無論在職場還是生活中，都免於霸凌的威脅。這不僅是對逝者的追思，更是對全體公民的責任與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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