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大學漁村服務社 蔡睿庭】
服務國家:澎湖吉貝
我在吉貝的2920個日子
我想服務的關鍵,就在看見別人的需求。短短10天,在吉貝小朋友身上我感受到對於關懷的渴求,生在單親、隔代教養甚至家暴環境的家庭,能傾聽小小心靈天馬行空幻想的家長少之又少,很多時候,我只是陪他們奔跑嬉戲、耐心聽他們訴說故事而心情隨之喜怒哀樂,那燦爛的笑容、滿足而信任的擁抱讓我感到欣慰,卻又無比心疼,那時候,我才漸漸明白,或許我沒辦法在短短幾天教會他們什麼知識,也沒辦法對他們的生活習慣造成重大改變,但至少在當下,我們帶改小朋友溫暖,把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他們做為榜樣。
3天的時光,不乏亂跑、搶道具、無理取鬧的小插曲,但從他們遇見我們雀躍的神情,一路黏在身旁的舉動,我知道在他們心中有一個位置是屬於我們的。我永遠無法忘記2月14號下午小朋友在港邊送港的畫面,幼稚園及低年級的小朋友多半熱情揮手道別;中高年級有的熱淚盈眶、有的不斷對我們大喊「謝謝哥哥姐姐」、「掰掰」;國中、年紀大一些的甚至追著我們的船跑。那一瞬間,我突然很害怕我們的出現是否很自私,滿足了自己服務的熱忱而離去,感覺自己似乎可以做得更多,卻又有些力不從心。
社區服務我陰錯陽差進了林宅組,在台灣靠著有限的照片摸索,想要帶給當地居民一個煥然一新的感受,然而礙於古蹟本身無法做大更動,定位從博物館到休憩空間;吸引族群在觀光客與當地居民之間作抉擇,靠著觀摩、不斷翻新企劃盡力改進,其實一直到出發前,我自己仍不敢想像這一切結果會是如何。
出隊到第5天,踏進林宅內部,空間比預期的小、壁癌嚴重、照明缺乏,幸好前半部的清掃有賴於事前的規劃還算順利,後半隨之而來的挑戰才是關鍵,從老照片的固定問題、留言牆的設置、林宅舊物的利用到拼貼畫框、宣傳影片的製作、播放,每一樣都是始料未及的,有賴建呈、蔓萍的庭園佈置巧思、亮錚的精緻美工,崔策飯後休息時間的廢寢趕工及全隊的通力合作,讓我見證互相cover的精神所能發揮的力量,這是一路走來最辛苦,卻也成果最豐碩的一次經驗,希望當地居民能感受到我們的努力,喚醒他們保存文化遺產的意識。
這次出隊有幸碰上當地的繞境活動,「咚咚鏘!咚咚鏘!」連日陰雨綿綿的冷清街道上聚集數百人圍觀中間的法師做法,鞭炮響聲震天,各個陣頭井然有序地列隊,一位老伯伯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們:「你們看好了,關公繞境沒有一次不是好天氣的!」當時大家只是笑笑地接受這個當地傳說,經過了繁複的點將、請神儀式,關公被抬出來了,說是遲、那是快,雲層間隱隱透出微光,霎時撥雲見日,一道陽光溫煦如金粉灑在武聖殿前的中央廣場,這神異的一刻令我久久不能自已,是一股多強烈的信念,讓村民隊武聖如此崇敬。一旁的大哥也說,吉貝村的人民十分重視這一天,連船都會停航,他自己現在雖然到台灣工作,每年仍然會回來參加吉貝繞境,從小到大,也從來沒聽說吉貝的船隻遇難。繞境的一路上鞭炮聲不絕於耳,行動不便的阿公阿嬤拿香道門口拜拜、商家發送飲料給個陣頭負責抬轎的人,最令我感動的是,當地居民熱情歡迎我們的態度,將轎子讓我們抬、給我們喝保力達B,完全沒有排外的感覺,這就是一種團結而不排外的感覺。
服務的本質,對我來說,是一顆開闊而有熱忱的心。如果問我為什麼要加漁服,我想我在尋覓的是生活的意義。十八年來,過得算是滿平順的,不用煩惱物質生活,卻對未來感到恐懼,感覺自己正逐漸成為那個自己討厭的人,無感、頹廢、讀書、玩樂,刺激的過後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空虛,我害怕出社會的我會陷入那個賺錢享受的輪迴,形同行屍走肉。
在漁服出隊的過程中,我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每個階段能付出的東西不一定相同,現階段我有時間,未來我擁有的可能是技術,或許我們做的事情微不足道,卻不會沒有意義,在吉貝島上我遇見穆老師,我佩服從小在天母長大,在吉貝卻一住就是十個寒暑,她曾經說過:「我們在他人的人生中耕耘,有一天,我們的名字可能會被忘記,但埋下的種子,或許會在他人生中某個重要時刻發芽,讓他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以及曾經有一群人為他們付出。」我想我能體會她的感受,其實我們付出的同時,獲得的反而更多。
最後,要感謝的人很多,到了島上,我真切地感受到學長姐口中漁服八年在吉貝努力的點滴,那是鄉親親切讓我們抬轎的舉動、阿公阿嬤見到我們時熱情的款待、還有小朋友在我們進港時就在港口等我們的身影所交織出來的,待了約莫半個月的時間,感覺這裡就像我的第二個家,是因為這裡的人、這裡的廟宇草木都是那麼地熟悉,從小生長在都市的我,從來沒有想過生活能過得如此簡單樸實,卻也實實在在地從大哥大姐的口中得知討海人的辛酸血淚,我想,我會更珍惜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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