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敦頤的〈愛蓮說〉以蓮花象徵君子之美，但你可曾真正的去認識蓮花？難道只能這樣比喻和聯想嗎？
文/吳忠泰
百合、玫瑰、蘭花、梅花、櫻花、海芋、桐花..臺灣常見的花真多，各有擁護者，但沒有一個比得上蓮花，只因國中生都要讀周敦頤的〈愛蓮說〉。將陶淵明愛菊和世人盛愛牡丹拿來相襯，周敦頤讓我們不是在佛教中理解蓮花，而是在景物的道德化中領略君子之美。
蓮花，是君子花？
不少國文教師會要求學生背誦〈愛蓮說〉，每年「嚴謹的」把關驗收，每一屆的國中生都統統接受了洗禮。「出淤泥而不染」、「不蔓不枝」這些詞句，在國 民言談之間已經熟悉到可以直接引用，要是有人否定「出淤泥而不染」是一個優點，恐怕會遭到白眼。久而久之，蓮花優越的特點固著化，周敦頤光風霽月的磊落人 格，和他的〈愛蓮說〉一樣，成了不可動搖的經典。但是安排這樣的經典文章，就能使我們社會少了莠民、多了君子嗎？你不曾納悶過？
舉例來說，在生態上，蓮的滋長和淤泥不是密切相關嗎？當一片片由淤泥中長出的荷葉逐漸在薰風中擴展範圍，明明是淤泥提供了必要的養分，而周敦頤單寫 表象，將默默支持蓮花拓展的淤泥當作反襯的背景，這難道沒有更好的寫法嗎？當我們明明知道「榮」、「枯」都是蓮花生長的過程，卻只有在美學的討論中，才會 處理枯荷曉鷺的殘景之美；我們明明知道荷花田能為大地降溫，而且有生產蓮藕、蓮子的經濟實用價值，但學生不太會想到蓮子湯和〈愛蓮說〉的關聯。
至於「不蔓不枝」，注釋上清楚寫著：沒有橫生的藤蔓，沒有歧出的枝椏。可是荷葉相互掩覆，一葉蓋過一葉，那又是怎樣一種生命的競逐態勢呢？百工百業 要做得好，除了本身技術產品要好之外，也需要和各界聲息相通，需要人脈交錯，需要跨業行銷、異業結盟，這些都算是既蔓又枝，交織綿密。難怪學生長大後，不 是不想當君子，而是當不起君子了。
我曾在國文課上，讓國二學生討論蓮花、菊花、牡丹的品牌之爭，記得那一場討論的結論是：蓮花應結合菊花的優點，修正自己的缺點（例如：可遠觀而不可 褻玩，也太沒親和力了），兩家合併，才能和第一品牌牡丹抗衡甚至超越。這並不是我預設的答案，但讓我心服口服，青春可愛的學生跳過了「同予者何人」的喟 嘆，並把「宜乎眾矣」當成自己的努力目標，「能做第一，不做第二」這不是當時服務業最核心的精神之一嗎？
是國文教學，還是薪傳古人風骨？
〈五柳先生傳〉更是國文教師沉重的負荷，陶潛在亂世中的自我堅持，當然令人佩服，但「不慕榮利」、「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已形成中國文人最 鮮明的寫照！連現今教師都未必親歷的困苦環境，要讓中學生有共鳴，多麼不容易！有一位學生長大後問我：不窮苦一輩子，難道做不了藝術家？孔子講的是：「富 與貴，人之所求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孔子有要你把潦倒面先亮出來嗎？再者，課文中「環堵蕭然，簞瓢屢空」，真要把那生活景象還原，可能挺嚇人的。 你可以說這是一個高貴靈魂的低收入戶，但不能以他作為全體國民的生命典範。我們是在進行國民教育，還是在薪傳文人形象？
到了高中國文，文天祥從容赴義，到底是被清流逼死的，還是一開始就選擇死？一般評論：元代初期如果有文天祥參與國政，對於民生是造福、遠離禍害的機 會比較多，可是我們如今只能代代教讀一篇〈正氣歌〉！時光再倒流，別忘了那憂愁的三閭大夫屈原，正陷入深度憂鬱，如果你問他：「不用寫〈離騷〉了，楚王已 知道你是對的，趕快回朝去吧！」屈原會立刻回朝嗎？中國文學史因而少了楚騷等作品，會垮掉嗎？
以古人風骨化育青少年，脫離就近體驗的道德教育，過度以物的比喻當教材，會累死了國文教學，也阻礙了真正鮮活實踐的品德教育。
我的寫作練習
來自玫瑰的悄悄話 新北市三芝國中 簡同學
我是帶刺的玫瑰，每當情人節來臨，總是少不了我，因此那種熱情似火的場面，我見多了，就像是每天看電視一樣。
男人拿了我，總是少不了滿口「我愛你」、「你好美」的，真是煩透了；女人收到我，總是心中暗喜，意亂情迷，真是笨死了。因此我不但是癡情郎的知己，既是情侶的導電體，又是愛情的迷幻藥，我是月下老人的弟弟，更是花瓶的常客。
只要你發現獵物，可別忘了我。
評 找到特色，自我標榜，短而有力。
出讓清新 新北市三芝國中 陳同學
是誰的清新，讓百花失色？是誰以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脫俗，令人心神蕩漾？是它，出水蓮花。
一株株潔淨的蓮花，直立在空曠的水池中，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淡淡的幽香，最能讓忙碌的人解除疲憊。還有蓮子煮湯，足以清肝退火，老人吃了能滅火氣，少年吃了精力旺盛，排骨加上蓮藕熬湯，血腥的感覺完全無蹤，何只是君子而已？簡直是聖物！
您是否希望先生回家立刻解除疲倦呢？您是否希望子女變得更有氣質呢？歡迎來接洽，我已經決定：出讓清新，讓您達成願望。
評 以精神和食物雙軸並寫，令人印象深刻，好個賣花人的文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