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素珠事件與公民民族主義
民報
2016-06-15 00:00
與洪秀柱只差一個字的洪素珠最近成為臺灣媒體風暴中的熱門人物,她的言論立場與洪秀柱恰恰是南轅北轍、針鋒相對。洪素珠對1949年前後隨著國民黨政權在大陸的崩潰而來臺的中國人大加撻伐、指斥其為「中國難民」,應該滾回中國。洪素珠的思想,可以歸類為族群臺獨主義,就是以省籍、族群甚至血緣作為臺灣獨立運動的理論基礎。主張臺灣獨立沒有錯,錯在獨立依據奠定在省籍和族群上,如此就會以偏概全,引來朝野的共同譴責也是在所難免的。正如蔡英文總統針對此事件所說:「任何仇恨的言論,我們必須加以譴責;任何族群的偏見,我們要立刻停止散布」。
族群臺獨主義以省籍(外省人、臺灣人)的簡單劃分作為臺灣獨立的依據,認為1949年左右就在臺灣的本地人,應該獨立於1949後從對岸過來的中國人及其政權。但族群臺獨主義解決不了的問題是,許多外省籍的在臺灣的中國人卻主張臺灣獨立,如鄭南榕等;而許多臺灣人甚至原住民卻主張一個中國原則、反對臺獨甚至積極投入投共賣臺的行列中。而在對岸中國,不乏知識分子和人權人士主張臺灣獨立,在海內外中國流亡人士中,已經湧現出一大批主張臺灣獨立的人士。如果按照族群臺獨主義,這些主張臺灣獨立的中國人大概都不是朋友反而是敵人了。
而在臺灣,認可九二共識甚至一國兩制的臺灣本地人大有人在。原住民算是最本地的臺灣人了,根正苗紅、血緣上幾乎沒有受到中國人的「汙染」,但是眾所周知,不少原住民都忠黨(國民黨)愛國、是鐵定的藍營票倉、是一個中國原則的擁護者。這匪夷所思的局面恰恰說明了,臺灣獨立運動的理論基石不在省籍、族群和血緣上,而在政治價值觀、人權自由民主意識上。
基於政治價值觀、人權自由民主意識上的國家獨立意識及思潮,被稱為公民民族主義(Civic nationalism)。公民民族主義認為民族是一個核心政治認同而形成的政治實體,就是一個地區的公民,無論他們的出身、血統、省籍多麼五花八門,只要他肯定住民自決、人權高於主權、天賦人權等等普世價值及現代政治觀念,他們就可以在此政治價值觀認同基礎上形成一個公民民族,進而形成一個國家。
就臺灣言,很多1949年前後來臺的外省人及其子女後代,如果在政治價值觀上認同住民自決、人權高於主權、臺灣不能被中國所吞併、臺灣有必要國家正常化,那麼他們實質上也是屬於臺灣民族、屬於臺灣人、是臺灣獨立的同路人。甚至很多在海內外的中國人,如果確實認同住民自決、人權高於主權、贊同臺灣獨立,實際上他們也是臺灣人。
而那些雖然是臺灣原住民或者1949前就居住在臺灣,但在政治價值觀上不認同住民自決、人權高於主權,反而認同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堅持一中原則的人,實質上不屬於臺灣民族、也絕對不是臺灣獨立建國的同路人。可見,是政治價值觀而非省籍、族群決定了公民到底是否是真正臺灣人,省籍、族群和血緣在公民民族主義眼中微不足道,是不應該提及的國家獨立的要素。而如果將國家獨立的依據奠基在省籍、族群和血緣等因素上,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無端製造敵人、有意排斥朋友。
當代獨立運動的指導理論幾乎都是公民民族主義。如蘇格蘭獨立運動主張的民族主義並不是傳統的種族民族主義,而是公民民族主義。蘇格蘭民族黨明確主張其發揚的是公民民族主義:他們宣稱蘇格蘭民族並非由血緣所定義,而在於成員認同蘇格蘭,並參與蘇格蘭的公民生活。蘇格蘭民族黨的這種主張贏得蘇格蘭少數族裔人士的熱情支持,亞洲裔蘇格蘭人支持蘇格蘭獨立的比例甚至高過蘇格蘭的其他人口。歷史學家迪瓦恩(Tom Devine)直言,蘇格蘭民族黨成功之處就是由狹隘族群民族主義走向公民民族主義,從而成功吸引大量居住在蘇格蘭的人民支持。
近年來風起雲湧的香港獨立運動其理論根據就是公民民族主義,港獨主張的香港民族黨認為:「在香港生活並對中國殖民壓迫感到不滿,希望這種壓迫停止或消失的,就是香港民族」,「中華民族是畸型的民族概念,香港人不屬於中華民族」。港獨並沒有以民族(漢族或非漢族)、來港時間(1997年前後)等族群因素作為香港民族的特徵,而是以在香港地區的擁有反對殖民、要求住民自決的政治價值觀作為香港民族的特徵。港獨運動方興未艾,跟它的公民民族主義很有關係。
公民民族主義對解決西藏、新疆獨立也非常有效,很多人擔心西藏與新疆的獨立,會導致當地的所有漢人被驅逐,其實西藏與新疆的獨立如果立足於公民民族主義,這種擔憂就何無必要了。因為公民民族主義不排斥民族特徵,在西藏或新疆地區的所有民族,只要認同住民自決、人權高於主權、西藏新疆不隸屬於中國,那麼當地的諸多民族都可成為新國家的公民。可見,這種基於政治價值觀而非民族、族群、血緣等特徵的民族主義,既能有效地杜絕種族歧視族群仇恨,又能團結各種類型公民建立新國家。
藍營無限上綱炒作洪素珠事件是不應該的,但是綠營通過這個事件能將臺灣獨立建國的理論基石紮根在公民民族主義上,也是非常應該的。單單通過政治價值觀的認同而非族群與省籍來聚集贊同獨立建國的公民,如此就能團結海內外更多愛臺灣的人士、緊跟時代步伐、避免授人以柄,加快臺灣國家獨立與正常化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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