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春天了,窗外的冷雨仍然充滿寒意。半頹廢男人和她坐在酒吧的角落,抽著雪茄數著雨滴。
他飲著艾雷島,她啜著長島冰茶,兩人不約而同的憶起,上一次在這裡喝酒竟然是八年前。
「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你還來過我家,我們差一點…」女人仍然不死心的提醒他。
她沒辦法想像這個男人竟然如此健忘,她一直沒有忘記他,這一次好不容易從紐約放長假回來,終於鼓起勇氣約他出來聊聊。
「我記得啊!但是完全不認得妳,妳變得比以前更美更年輕好多!」他努力回憶兩人在一起的時候。
記憶裡的她長得一點也不出色,即使再怎麼用心化妝都不會讓他有任何男人對女人該有的衝動。即使有那麼幾次比較親密的接觸,也每每在關鍵時刻,她的大餅臉和蒜頭鼻總讓他不自主的踩剎車。
所以兩個人交往的時候並沒有發生過關係。
他其實很努力的試過,卻總是力不從心。到後來,他甚至心裡出現陰影,懷疑自己是否已經無能,一直到遇到下一個女人,半頹廢男人終於確定自己沒問題。
聽他這樣說,她不知道該哭或該笑,現在的她真的和當年長得完全不一樣。
「我刻意讓自己離開幾年,除了家裡,完全不和任何人連絡」她說,剛整形完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人一看到她都哭了。
她不知道家人的眼淚是因為難過還是高興,媽媽說她整型完之後長得像李英愛,但是卻感覺以前那個女兒已經不在了。
爸媽都為她高興,卻覺得眼前這個女兒是陌生人,那張被整型科技處理得太過完美的臉,完全沒辦法讓兩個老人家回想起過去每個生命階段的她,那種記憶的斷裂也造成情感和認同的斷裂。
一個長得像李英愛的亞洲女人在紐約工作生活,自然吸引了不少各國男人。她算了算,過去這八年交往過的男人從紅白黃黑到歐美亞拉非都有。那張由醫生幫她創造出來的臉也成了她的職場通行證,又正好那幾年國內買家在紐約藝術經紀市場影響力越來越大,許多藝廊都搶著要她。整型完之後,她的愛情事業越來越得意,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許多女生在大學畢業之後會先跟銀行貸款去整容再去找工作。
「但是我還是忘不了你…」她的口氣不像告白,聽來反而有幾分抱怨。
他有點明白她的意思,舊愛雖美,無法完成的愛更美。她對他的記憶裡,該有許多的不滿吧,幾次兩人同床共枕,他卻完全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該有的邪念,也一直沒有犯男人該犯的錯。
「所以,你有興趣和現在的我在一起嗎?」她邊說邊孰練的滑下右腳的血紅色manolo blahnik,用腳趾撫觸著他。
半頹廢男人感覺她的腳化成一條充滿誘惑的蛇,而他則在那瞬間變身成發情的亞當。
他於是成了她的獵物,在夜店附近的飯店裡,她也終於成了半頹廢男人的夏娃。
他愛撫著她的瓜子臉,想像那美麗的容顏和肉體裡面充滿了各種人工填充物,這讓他有點投鼠忌器,即使在她身體裡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生怕撞壞了那塊矽膠,但是…
「停一下,我那裡好像滑掉了」她抱怨他衝撞得太用力,讓她身體某個地方的線條有點「走山」。
她花了幾分鐘,終於把體內那塊矽膠料理好,等在一旁的半頹廢男人發現自己的男性竟然一直等在那裡。那一個晚上,她甚至比過去許多女人給了他更大的快樂。
真是不可思議,同樣一個女人的身體,過去讓他起不了現在卻讓他了不起。明明知道眼前的她是以前那個單眼皮的恐龍妹,但是他的身體卻誠實到不可思議。
那一夜之後,兩人又開始交往,只要女人從紐約回來,他們總會一起過夜。他越來越不介意她體內那些高科技人工填充物,好像它們已經化為她身體的一部份。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也算相見恨晚?」那天,她躺在床上抽著事後煙邊問半頹廢男人。
「怎麼說?」他問。
「現在的我和過去那個我已經是不同的人,其實連我自己都忘了那個過去的自己了」她說,人的大腦會選擇性的記憶,她一點也不記得那些不愉快的過去了。
所以,兩個人該算是初戀吧,她說,現在的他也不是以前她所認識的他。
半頹廢男人知道她其實都記得,要不然不會說自己忘記。一個人如果不記得什麼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
他想,他和她也該說是「相賤恨晚」吧。人性本賤,明明知道自己在騙自己,卻總是樂在其中,而且他和她看來對彼此也越來越無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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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吳過
上半身向上提升,下半身向下沈淪,外表彬彬有禮,內心豪放無比。好美食美酒美女,冷眼職場與情場愛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