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失效交易看馬來西亞困局
大馬城計劃觸礁
數字無法掩蓋的發展矛盾
文‧徐子軒（LUCIO策略顧問）
不久前馬來西亞有一筆眾所矚目的大型房地產投資案觸礁，即是所謂的大馬城（Bandar Malaysia）計劃。根據去年馬來西亞國有投資基金（１MDB）與中馬合資財團ICSB（依海控股IWH與中國中鐵CREC）的合約，大馬城六○％、價值約十七億美元的股份應為後者收購。但如今大馬官方卻宣告，由於ICSB未能如期付款，因此撤銷這項交易……。
不過ICSB嚴正否認，表示均照合約支付，遂變成羅生門事件，而西方媒體則指出，乃是中國大陸政府阻擋了交易。
牽涉多 真相難釐清
此事立即引起軒然大波，有人認為與吉隆坡至新加坡高鐵興建有關、也有人猜測是中國大陸收緊資金外流之故。真相可能永遠不明，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告吹的交易再度暴露馬來西亞的發展困境。問題不只在於經濟，亦牽涉政治，這是因為1MDB與現任首相納吉（Najib Razak）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過去數年間，包含美國、新加坡等多國都對1MDB進行反腐敗調查，懷疑納吉集團利用該公司收賄與洗錢，而尋求沒收公司資產。
需注意的是，1MDB的財務內幕重重，像是在二○一五年被媒體查出，儘管負債累累，仍是在選舉時資助納吉所屬的國民陣線（Barisan Nasional, BN）政客，以維持政權。該公司據稱有高達一二○億美元的債務，近來一直尋求出售資產抵債。除了上述的大馬城外，去年也將旗下的Edra能源公司以約二十三億美元賣給中國廣核集團，遭質疑有賤賣之虞。種種跡象表示，1MDB的透明度極低，需要重新整頓。
不過，這就代表著將波及納吉內閣，納吉已因此撤換副總理、四個部長與檢察總長，還對媒體下禁口令，查封了一些報社與網站。如此，不難知道，馬來西亞高層的涉貪問題有多嚴重，更影響到該國的經濟表現。在納吉上任後，隨即提出讓馬來西亞在二○二○年成為高收入國，即人均GDP達到一萬五千美元以上。若欲達到目標，每年的GDP成長必須在六％以上。但從二○○九年到去年，平均每年成長約為四﹒三％離目標尚有一段距離。
成績反映
馬來西亞發展信心不足
如此成長較過去顯然更弱，一九九○到一九九七年平均為九﹒一％、二○○○到二○○八年為五﹒五％，而馬來西亞步入中等收入國門檻也已經超過二十年。更有甚者，乍看之下，GDP每年都有成長，但若換算成美元就會發現，從二○一四年以後，人均GDP其實變少，這是因為馬來西亞的貨幣令吉（Ringgit）貶值劇烈，最高出現六○％的累積跌幅。
貨幣的跌幅有人為的操作，但究其根本還是在於對該國的信心不足，具體反映在政府的施政績效與投資評價。
造成這些困境的原因有很多，主要如產業難以升級。像是高科技製造業是前首相馬哈蒂（Mahathir Mohamad）執政時期的重心之一，但近年來每況愈下，出口所占全球份額從四﹒六％下降到三﹒五％，占全球附加價值份額也從○﹒八％降到○﹒六％。這部份固然有技術問題，卻也和政治脫不了關係。因為不合理的政策，會讓外在資金卻步、內在資金流出，人才亦會逐水草而居，遠離不健全的環境。
過去最為人詬病的，就是獨厚馬來族的新經濟政策（New Economic Policy），此政策雖廢除，但又以各種形式還魂，如所謂土著議程推動單位（Unit Peneraju Agenda Bumiputera, TERAJU），也是透過國家補助使馬來族得到更多的資源挹注。又如民主倒退，在二○一三年的國會選舉，執政的BN被批評以傑利蠑螈（Gerrymander）式手法，對一一二個選區進行重劃，影響四四五個席次，約占全數的七七％。結果讓BN僅以四七％的得票率，就獲得六○％的國會席次。
過去BN靠著各種紐帶，像是馬來族與華族的既得利益者，再輔以豐沛的天然資源使馬來西亞快速成長。但如今這些紐帶讓分配更為不均，這從居高不下的基尼（Gini）係數即可得知。
如此畸形的現象不除，發展便會受到限制。說穿了高收入只是一個數字遊戲，國內的矛盾並不是單純靠數字就可掩蓋，即使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馬來西亞也難以變成令人稱羨的模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