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湯已是日本重要且特殊的文化一環,全盛時期全日本有一萬八千多家錢湯,至今減為不到四千家。
日本民俗學家町田忍看著逐漸消失的錢湯,想要留下美好的記憶,並喚起大眾重新認識與重視此一獨特文化,於是帶領讀者穿梭古今,從錢湯的起源開始,從受宗教洗浴儀式影響,到今日的創新經營形式;從各地域的風土人情解析,散布全日本的錢湯從外觀到內裝,有多少差異;從錢湯職人(如番台、三助、湯女、壁畫繪師)的興衰交替,到建築美學(江戶、明治、昭和、大正各種不同時代風情),大至外觀樣貌:宮殿式、裝飾藝術風格、西洋式、日式庭園式、公寓式,琳瑯滿目,小至石榴口的雕飾、懸魚、壁畫、拼貼磁磚,錢湯之美,一目了然。
☉江戶錢湯七道具
顧客帶去錢湯的隨身物品隨著時代而發生變化。現代男性帶去錢湯的物品大概有:洗髮精、潤髮乳、肥皂、刮鬍膏、鬍後水等。另一方面,現代顧客入浴時使用各式各樣的道具,所以錢湯浴場的洗臉台台面,也比從前變寬了很多。
江戶時代的人們都帶什麼東西到錢湯去呢?關於這個疑問,我們可從當時的浮世繪窺知一二。
首先是「手巾」
據說這東西的語源來自「淨手」、「揩手」,原本是在重要節慶或祭神的時候使用的物品,但是隨著時代的變化,現在的手巾不論在意義和長度方面,都已跟從前完全不同。原本的手巾是指長形布條,使用之前才根據用途剪下適當的尺寸。但是到了幕府末期,手巾已經演變為現在的長度,大約是鯨尺的二尺五寸(約九十五公分)。今天的手巾仍然沿用從前的舊習,兩端的布邊任其散開,並不包邊。早期的手巾都是白色,因為手巾最初是在祭神時使用,直到江戶時代之後,才有圓點圖案或藍染等印製花紋的手巾出現。手巾除了入浴時使用,有時還用來綁在額頭或包住整個臉頰。
第二種道具是「米糠袋」
這東西相當於現代的肥皂,所以男女都用得上。米糠(糙米精製時磨下的粉狀物質,其中混合了胚芽和稻殼)據說是糯米磨成的糠粉最佳。顧客在錢湯的番台購買米糠後,裝進自己帶來或借來的布袋使用。布袋一般都用茜草染紅的棉布做成,所以又叫「紅葉袋」。古人曾經留下這樣的詩句:「枝頭的王瓜,看似紅葉袋。」詩中表達的意思是,王瓜的紅色果實掛在枝頭,看起來很像紅葉袋。據說紅葉袋裡除了裝米糠之外,有人還會裝些紅豆粉或其他豆粉。譬如另一首幽默詩句就是形容紅葉袋的另類用法:「米糠袋,老用法,母親拿它去打掃。」甚至還有更令人噴飯的詩句:「手巾變蛋蛋,笑死不償命。 」這句詩的意思是說,有人把手巾捲起來代替米糠袋擦洗身子,擦來擦去,手巾鬆開了,看起來很像手巾包著自己的小弟弟。
第三種道具是「 鶯糞」
也就是把樹鶯的糞便曬乾後磨成的粉末。使用時,用水調勻,塗在臉上,臉上的皮膚就能變得光滑亮麗。寫到這兒,我又想起一句詩:「鳥糞塗臉上,肌膚增營養。」其實我也設法弄到了米糠袋和鶯糞,所以親自試用一番,結果發現,這兩樣東西真的能讓皮膚變光滑呢。
第四種道具「絲瓜水」
這東西在室町時代已從中國傳到日本,是將絲瓜藤剪斷,然後從切口收集養分製成的化妝水。江戶時代的絲瓜水已有「美人水」的稱號,廣受大眾歡迎。當然,大眾也同時利用曬乾的絲瓜瓤擦拭體垢。絲瓜在當時可算非常貴重的植物。
除了絲瓜之外,「王瓜」則被用來當作治療皮膚乾裂紅腫的藥品。
據說王瓜的根還可磨粉代替塗臉的白粉。一般人在錢湯裡使用的王瓜,主要是紅色和黃色,使用時裝進米糠袋,混合米糠一起用。
現代人仍然用來磨去腳底硬皮的「輕石」。
當時也有人寫下吟詠的詩句:「輕石輕飄飄,浮游風呂中。」
最後一種道具叫做「剪毛石」
是把兩個小型圓石塊疊在一起,利用石塊間的摩擦力除去體毛。由於當時男性都穿日式丁字褲,但從褲邊露出的陰毛卻惹人厭惡,大家就用石頭的摩擦力去毛,避免出醜。這種道具主要是男性才會使用,不過妓女有時也為了好玩而拿來除毛。不瞞各位,我也親身試用過了,真的除得乾淨俐落呢。
至於男性臉上的鬍子,則是利用雙殼類的貝殼拔掉。以上這些入浴道具,錢湯通常也會為顧客預備,不僅如此,還會同時準備一些其他的道具,譬如像指甲剪、梳子之類。但為了防止顧客順手牽羊,梳子都用長繩吊在天花板上。所以又有人留下這樣的詩句:「搖來又擺去,錢湯梳子忙不停。」讀到這兒,不禁令人聯想到現代錢湯脫衣場的投幣式吹風機。
本文摘自健行出版《錢湯:洗去浮世之垢的庶民社交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