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到很後來,才接受自己是原住民。」那一天,他接受完KANO映後座談之後,我們趴在威秀影城的紅欄杆上,他這樣說。
「番人會跑,漢人會打,日本人擅防守。」
「我在電影裡面想說的一部分,恐怕是非常的直白了。」
他在電影裡頭自己多加了一場戲,是嘉農棒球隊到日本時,被日本記者粗魯質問的場景,他說的話,讓採訪團隊希望能跟著他走回過去。馬志翔是怎麼變成馬志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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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蓮玉里,馬志翔的故鄉,票房兩億六千萬的時間點,距離回本還差了六七千萬,很多人跑來跟馬志翔合照打招呼,但是他們都還沒有看過電影。
「這裡沒有電影院啊~」「要坐車到花蓮去看電影,要一小時捏~」光復知名的涂媽媽肉粽老闆這樣說。
這是他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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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志翔的父親是當地第一個當上校長的原住民。馬志翔說,他只記得父親非常愛看書,整個書房裡,父親看起來就像是被書包圍。他說重視教育的父親,對於愛體育的兩個兒子完全信任,於是國小畢業之後,馬志翔因為籃球表現優異,到台北市念大安國中,當時,大安國中是台北市最強的籃球名校之一。
「他們笑我。」「當你在鄉下跟一大堆原住民相處的時候,你不會覺得自己不一樣,但是當我到了台北,我才知道我不一樣。」「你知道歧視怎麼來的嗎?歧視就是因為不了解,對於不了解的事情,你會躲避你會害怕,而直接呈現出來的行為,就是歧視。」馬志翔站在田野中這樣說。
馬志翔因為籃球,一路唸到大學,他曾經是籃球國手,陳玉勳導演因為拍廣告挖掘了他,接著王小棣導演找他拍了戲,他飾演一個不認同自己文化的原住民,陪著女主角到部落,慢慢發現自己文化的過程。
「其實那個主角就是我自己。」
他在大學三四年級開始了尋根之旅。在花蓮玉里光復一帶,他帶著相機訪問耆老,「我發現自己的祖先在這片土地原來做過這麼多驕傲的事,我感到光榮;」「但是我也立刻發現那種無力,被邊緣化,失去話語權的那種無奈。」馬志翔說,他不願意只是哀傷,他開始了他的創作劇本之路。
他引用排灣族詩人撒古流的話這麼說:
「當我開始學會你的語言的時候,才有文化詮釋權。我不懂你的語言的時候,一直都是你在解釋,你解釋你的,我解釋我的,雙方沒有交集。後來我慢慢學會你的語言,我才聽到你講錯了。解釋權是在於雙方彼此瞭解之後才有解釋權,當雙方不了解,沒有這個問題,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各說各話。」
「你一直以來就幫我說,後來哪一天,我已經知道了你說話的方式,我也聽的懂的時候,當我說的時候,抱歉,你就容忍一下,你千萬不要說你是權威,我說錯了,千萬不要,因為我好不容易才學會你的語言,因為我聽的懂你的語言,會說你的話,所以我必須把解釋權要回來,我們雙方可以互相切磋、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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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劇本,被退件無數次。他說他不斷修改,不斷改變說故事的方式,這個第一部劇本,最後讓第一次執導的他,拿下金鐘獎七個入圍獎項。
「我在我家附近走路繞圈圈,我一直掉淚一直掉淚,我想我被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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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團隊跟著他走回部落,他近鄉情怯。他說「既然來了,我可以去跟父親說一下話嗎?」我們遠遠的看著馬導,走進墓園。
馬志翔的父親在一次家庭訪問的路上,被一位剛剛求婚成功喝醉的騎士撞死。當時,他在台北的籃球場上。坐著永遠客滿的列車回家,他忍淚直到走進家門。
>面對祖地,面對父親曾帶他走過的山林,馬志翔在父親墓地沉思祈禱。
「我在創作時常常會想起很多事情,都是跟自己有關的。」「我會突然記起,我父親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句話,那時候我非常的小,父親低頭對我說,」「男人的魅力啊,來自於智慧。」
他說著父親的背影,在他家族的土地,河邊,他對父親禱告。
他想要成為別人眼中是什麼樣的背影,已經完全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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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KANO這部戲如果只有一句話要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有看吧?」「最後那一場在大船上的戲,其實對我來說最重要。」「球員問教練說,教練啊,我們回去台灣,究竟會看到歡迎的人潮,還是責怪的人們呢?」
教練說,「你們會看到一片金黃的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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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VBS看板人物」--「KANO上集」。
魏德聖、馬志翔、曹佑寧 VS 方念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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