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寧默／政治大學博士生
12月1日，俄羅斯總統普丁簽署命令，宣佈將自即日起至2026年9月14日，針對持有中國普通護照的旅客免簽證入境待遇，以回應中國大陸此前給予俄羅斯公民免簽證入境待遇。
早在今年9月2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郭嘉昆於例行記者會上宣佈擴大免簽國家範圍，自2025年9月15日至2026年9月14日，對俄羅斯持普通護照人員試行免簽政策。俄羅斯持普通護照人員來華經商、旅遊、觀光、探親訪友、交流訪問，過境不超過30天，可免辦簽證入境。隨後在同月6日，普丁在海參崴的東方經濟論壇上對中國給予的免簽表示感謝，承諾俄羅斯將對等給予中國公民免簽入境待遇。但迄今俄國尚未正式實施對華免簽，時間上已延宕了近3個月。
漫長的等待期，免簽緣何滯後落地
俄羅斯對華免簽比中國對俄免簽滯後近3個月，筆者認為其中可能原因有三個。首先，是緊迫程度有限。由於此前俄羅斯遊客等待簽發中國簽證複雜，中國宣布對俄免簽，此舉解決了俄羅斯遊客辦簽證困難的問題，相當於向前邁了大步，也一步到位解決俄方困難。中國遊客赴俄簽證雖然也較為麻煩，不過由於俄羅斯於2019年推出了針對中國遊客的電子簽證（E-VISA）系統，96小時準時出簽；雖然曾因新冠疫情影響，電子簽證一度暫停，但在恢復後口岸大幅增加，覆蓋大多數中俄機場和邊境；且電子簽證俄羅斯還能從中獲得一筆入境費用，免簽後將失去這筆收入。俄羅斯承諾開放對華免簽，會是雙邊關係向前邁了一大步，只是中國旅客的需求不如俄羅斯旅客那麼迫切。
受困於官僚主義，但普丁幽默化解尷尬
其次是俄羅斯官僚系統的效率問題。近年來隨著普丁的大力整頓，俄羅斯官僚系統的腐敗問題已趨向好轉，但在效率方面仍改善有限。入境俄羅斯的遊客時常需要面臨1小時起的入境排隊，例如面對中國姓名英語拼寫，重複率較高的問題，遇到與黑名單重名的旅客，經常需要被帶走核驗更多資訊，此舉被中國遊客稱為「關小黑屋」，很難提高通關效率。憑藉此等官僚系統的效率，要來接待人口基數龐大的免簽中國旅客，可謂壓力不小。在10月2日舉行的瓦爾代年會上，當普丁被問及什麼時候對華免簽落地，他幽默地回答「後天」，同時提到了「俄羅斯官僚主義」的問題，暗示是官僚系統的效率影響，並非不願意給與中國免簽待遇。
對等原則，或是普丁說服不同意見的關鍵
最為重要的是，政策遲滯而未能落地，或許也反映了俄羅斯內部的不同意見。此前俄羅斯議員宣稱，開放對華免簽證可能會引發國內女性人口流失，中國居民非法滯留等問題。另有一些分析著重在須提防中資在制裁後，將快速佔領市場份額以及開發遠東與北極等活動，平息與調節此不同意見或許是政策滯後落地的主要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在普丁簽署的命令中，對中國遊客的免簽證日期為即日起至2026年9月14日，與中方給予俄羅斯公民免簽的結束日期一致。由於宣佈較晚，比中國對俄免簽期少了近兩個半月，但俄羅斯沒有試圖彌補這段時間差，無延長期限。命令中強調，此舉是基於中方舉措的對等待遇，顯示出俄方在對華免簽議題上謹慎開放的心態。
對等免簽政策遲滯不影響中俄關係升溫
中國對俄免簽已實施兩個半月，中國核心城市景區的俄羅斯遊客數量與日俱增。據塔斯社報導，2025年上半年，俄羅斯遊客訪問中國達88.8萬人次，其中有80%俄羅斯遊客首選海南三亞旅遊；大東海景區已成為俄羅斯遊客聚集區，附近商戶掛出顯眼的俄語招牌，配備能說俄語的服務人員以提升接待能力。相較之下，中國遊客上半年前往俄羅斯僅有47.3萬人，與俄國來華人數形成顯著落差。俄烏衝突尚未平息，出於避險心理，其中多數為商務旅客，僅少數為前往俄羅斯觀光消費的遊客。
開放對中國公民的免簽增加了遊客數量，也讓中俄商務往來更加容易；俄羅斯人前往中國絕大多數選擇了三亞，證明俄羅斯消費型遊客比例較大，理論上中俄貿易對雙方都有利。然而，俄羅斯仍舊陷於俄烏衝突，國內資本較為吃緊，擔心資本外流。在兩國經貿方面，中俄年度貿易常年為俄方出超，原因是中國從俄羅斯進口大量能源，而能源出口對提升經濟和產業的幫助不及消費。隨著西方制裁加深，俄羅斯輕工業品依賴中國供應，出超規模已逐年收窄。據一位從事中俄邊境貿易的博主稱「中國人去俄羅斯做生意賺錢的多，消費的少，直接在遠東和當地人競爭」。
由此可見，開放免簽予中方，俄羅斯內部仍存在不同意見；普丁力排眾議，免簽政策已被要求儘速落地。免簽旅客入境考驗俄羅斯官僚的管理效能，也考驗中俄關係的韌性。但在中俄關係升溫趨勢下，俄羅斯社會是否準備好了接待中方遊客？尚有待來日檢驗。
